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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衰老医学使用先进的仪器进行免疫功能测定、肿瘤物

时间:2012-07-10 00:01来源:淼淼 作者:方平 点击:
地狱入口的记忆(第四部分) 亢祖 十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第三次写在医生办公室的手术安排上的名字又被涂掉。第四次计划的手术日期是2003年12月10日。从我入院之日算起,整整等待了28天。 护士们对我说,您真行,终于坚持到底了。我们张主任
地狱入口的记忆(第四部分)

亢祖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第三次写在医生办公室的手术安排上的名字又被涂掉。第四次计划的手术日期是2003年12月10日。从我入院之日算起,整整等待了28天。

护士们对我说,您真行,终于坚持到底了。我们张主任在院里大会上发了言,今年实现颅内恶性肿瘤治疗的学术创新。全力以赴为您做好这台手术。

手术进入倒计时。术前三天,先是常规的术前家属签字,由杨雷大夫主持。向家属交代手术可能发生的各种危险,诸如失明、失语、瘫痪、复发…直至死亡。杨雷大夫是一位在读研究生,在神外边工作边学习。杨雷大夫对妻子说,手术就会有危险,危险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不过我们一般都要丑话说在前边,对家属说危险可能会发生。还要说明,胶质瘤手术没有不复发的。但是亢祖同志不会复发,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好。

唐铠医生却不这样讲。唐铠医生说老蒋你要对手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要看别人做完手术,症状减轻都高高兴兴出院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住院之前没有自觉症状。那是因为你的病发现及时,癌细胞还没有完全损毁病灶区域的神经,那块带病的脑组织还发挥着功能。术后切掉这块小孩儿拳头大的脑组织,不排除泼脏水连孩子一起泼出去的后果。要是那样,你将彻底失去这块大脑所主导调节的全部功能。我知道唐铠医生并非耸人听闻,我翻阅过儿子的高等学校专业课教材《人体解剖生理学》。这部专著的图解显示,我被切掉的那块右侧额叶是主导左侧肢体运动,空间的能力,非语言思想、内容的理解以及记忆的。切掉一块右侧额叶,弄不好我就由一个健康人变成一个左侧肢体瘫痪,失语、失忆甚至智障的残疾人了。也就是说,别人来医院治病,症状是越治越轻;我来医院治病,症状是越治越重。用如此惨痛的代价,来换取余年。

唐铠医生审视着我,问,老蒋,怎么办?我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人事而知天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来,签字。

术前两天,刚打了午饭还没吃,又被曹勇医生叫到了医生办公室。房间里有唐铠医生,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都饿着肚子没吃饭。我已成惊弓之鸟,有些紧张。问是不是又出了岔子?曹勇医生一笑说,岔子倒没有。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爱斯康(亚洲)国际有限公司是德国Biolitec公司在中国区的总代理。他们的公司设在广州。这两位是北京办事处的职员,负责为我们这次手术提供光动力示踪治疗仪器和光敏剂。另外,后天参加手术的还有广州爱斯康公司代表和从广州市肿瘤医院邀请的医生。广东是中国最早试用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的省份,做过20多例头部以外其它部位的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他们明晚8点半乘班机抵达首都机场。老蒋,请你们来,是进行术前知情签字。我说,昨天已经和唐大夫、杨大夫分别签过字了。曹勇医生说,两码事。那是常规手术签字,这是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知情签字,有些事我们要三方当面说清楚。说着,曹勇医生递给我一纸打印好的文书,老蒋,你们先把这个仔细看一看。

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知情同意书

光动力示踪和治疗是一种治疗肿瘤的新型方法,是一种光激发的化学示踪和治疗的方法。治疗过程是将光敏剂静脉滴注入患者体内一段时间后,在肿瘤组织中形成相对较高的蓄积,与正常组织形成浓度差。这时给肿瘤组织照射特定波长的光,光敏剂吸收光子的能量后,产生可探测到的光线,起到肿瘤组织的示踪作用。同时光敏剂吸收光子的能量后产生一些氧化活性分子,氧化活性分子通过氧化作用来攻击细胞,肿瘤细胞便开始死亡,达到治疗的目的。

本治疗方法在我国刚开始应用于临床,其治疗作用和毒性尚不确定,可能有下列危险,是否进行光动力示踪和治疗请患者和家属慎重考虑后自愿决定。治疗过程中患者和家属有权要求退出。

1.药物反应过敏。光敏剂有可能会有药物过敏情况发生,产生发烧、癫痫、休克等过敏反应。用药前不行皮试。

2.光过敏反应。在给药后的治疗期间如果避光不严格可能会出现皮肤、结膜在光照射后产生损伤,产生红肿、疼痛、发痒、皮肤变黑,眼部不适,注射光敏剂后应严格避光,戴墨镜,禁止外出到太阳直射的区域活动,持续4周。

3.手术时间延长,有增加感染的可能。

4.光动力治疗可能造成对正常脑组织的破坏,引起脑组织水肿,可能会对正常组织器官的功能如语言、肢体活动有影响,产生脑水肿、偏瘫、失语、出血、颅内压增高等并发症,对于身体其他器官也可能产生损害,如贫血,脏器功能损害等。

5.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疗法不能保证肿瘤全切,不能保证肿瘤不复发。

6.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疗法是一种治疗肿瘤的新型疗法,可能存在不可预知难以预料的副作用和风险。

7.以上风险不包括手术可能的风险。

以上反应如果严重,可以出现严重后果,甚至死亡。

了解并且要求进行光动力示踪和治疗,愿意承担以上各种治疗结果及危险。

患者签字或/和委托人签字:

医生签字:

日期:

曹勇医生见我看过了,说,还有一点要特别说明。这种光敏剂还没有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取得中国药品使用批准文号。如果等待履行手续,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不做皮试。以上会发生的多种危险直至死亡,一切后果你们都要自己负责。这时候我发现似乎有一个漏洞,难道广东以前做的20几个病例用药都没有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使用批准文号吗?爱斯康公司代表回答说,他们用的药剂都有批号。因为以前用的是上一代光敏剂。您这一次用的是更新换代后的新一代光敏剂,还没有来得及报批。我说中国没批准,国外总该有什么地方批准了?他们说欧盟批准了。我说把欧盟的批号拿给我看。曹勇医生把德文说明书上的CE批准文号指给我。我说好,德国人敢用,中国人也敢用。不过,没有批号还不做皮试,恐怕有点儿悬。以前国内多次出现过没做皮试,一针青霉素扎下去因过敏死人的事。我心里有些二乎,又想不签字就不能做手术,硬着头皮也得签呀。就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这都是例行公事,不会出危险!给我笔,我签。曹勇医生一听不干了。他板起面孔说,什么叫例行公事,不会出危险?我们又不是吓唬你!你可得想好了,这些危险都是真实的。你要害怕,随时都可以退出!我已成强弩之末,又无退路。这时我多么希望两位医生能给我一点儿鼓励,一点儿支持。但是曹勇医生一丁点儿也不给。唐铠医生噤若寒蝉。曹勇医生又重复打击我的信心说,光动力示踪和治疗不能保证肿瘤全切。不能保证肿瘤不复发。到时候别说花了那么多钱又复发了,找我们打官司,索赔。我说,光动力示踪和治疗尽管不能保证不复发,至少能够起到延迟复发的作用。曹勇医生说,延迟复发的概念根本不能确立。我知道自己着急说走了嘴,忙解释说,明白。每个病人的具体情况不一样,术后是否复发,复发的时间间隔也都不一样。复发时间不确定,就不能证明光动力治疗是否延迟了肿瘤复发时间。曹勇医生说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商量吧。现在还可以退出。在整个过程中,你们任何时候提出不干了,都可以退出。我说曹大夫,我只再请教您一句话,光动力治疗对我是有益的。对吧?只要有益,我就签字了。曹勇医生对我的问话不置可否。说,总之,今天都向你们交代清楚了。医院不能对这次治疗作任何保证或者承诺。一切出于你们的自愿。

弟弟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向我耳语道,简直是霸王条款!什么责任也不承担,还说有这危险那危险。这叫干嘛呢?不纯粹是存心捣乱嘛!

我惟恐曹勇医生听见挑眼,忙截断弟弟的话大声说,曹大夫,我知道医院不能保证。我也没想让谁保证。保证没有任何意义。保证不过是一纸空文。病人不愿意疾病复发,医生也不愿意他做的手术痼疾复发。只要医生尽了力,真的出了问题,那只能怨运气不好。癌细胞能因为医生作了保证就停止分裂吗?不能!至于索赔,那是另外的问题。钱与生命相比没有价值可言。请放心,各位这次给我做了创新的高科技手术,我只会感谢医院和医生。包括将来,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尽管我没有你们那样高的学位,也是有知识有尊严的人,请你们相信我的人格。

唐铠医生说,难得你看问题这样客观。

我拿起笔签了字。曹勇医生把笔递给妻子说,你也签一下。又问弟弟你是老蒋什么人?那你也签一下。之后曹勇医生自己签了字。又递笔给唐铠医生签了字。

全完事了,曹勇医生才低着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嘟囔了一句,光动力要是不好,我们这一个多月忙活什么呢?

走出医生办公室,唐铠医生笑了。他说老蒋你还真行!我们以为吓唬吓唬,你就算了呢!

手术前一天上午,来了一位理发师,给我刮了光头。刮完了,我摸着还有发根,自己又用Philips电动剃须刀刮了几遍。曹勇医生来检查头皮,一看很光滑,在头皮上粘贴了六七个导航用的电子标志,然后让我去核磁共振室扫描刻录术中定位用的MR胶片和光盘。因为术前注射光敏剂要避光,搬到了*墙角的13床。这是个很让西方人头疼的数字,但我是天一人。况且,我是在13日体检中查出的癌症。上苍这是在告诉我,你在哪个数字上晕倒,你应该还在哪个数字上站起来。中午护士长张颖丽招呼护士们找来几个窗帘,缝制了遮光帘,把4病室13床围成了一个遮光棚。还需准备墨镜和头罩。头罩什么样?弟弟是个摄影迷,他想暗室遮光用外黑内红的布帘,就去商店买黑布,摹仿上世纪60年代华君武漫画中美国三K党头罩的样子做了一个。戴上一试,曹勇医生大呼难看,回去找来两块白色治疗巾给弟弟让抓紧重做。下午一上班,张羽护士神情严肃地钻进布帘来输光敏剂。药液是深棕色的,有如不加伴侣的浓咖啡。透明的药瓶和输液软管,都罩上了黑布套。想知道细碎机。输完之后,张羽说这药太贵了,一小瓶就一万八,用生理盐水涮了又涮,一点儿没浪费都输进了静脉。因为没做皮试,唐铠、曹勇医生都不放心,惟恐出现过敏反应。走马灯似的一两分钟过来掀开布帘看一次。

王晋玄还住在6病室,到4病室来掀开布帘看我,说也排上手术了,比你晚一天。我想清楚了,咱是个警察,原来是绑人的。手术完了不能总让人绑着,丢公安系统的人。老蒋,定个目标:积极面对,调整心态,控制自己,不发烧,不做腰穿,术后保持神智清醒,尽早松绑。不给医生护士添麻烦,不在床上大小便,不胡嚷胡闹,早些恢复出院。

我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脸。说好!就照警督的命令办。

这天傍晚停止了晚餐,夜间更是不准进食,必须保证手术时肠胃空空如也。和每一个即将手术的病人一样,获得了一个月来惟一的洗澡机会。我借来钥匙打开小浴室的门,拧开龙头洗得痛快淋漓。要把自己从头到脚刷洗干净再献到手术台前。像为古代祭祀预备的牺牲。

手术当天早晨四五点钟,我就起床了。先去卫生间排空了肠道,把自己的一应物品收拾停当。脱光衣服,套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一切都弄清爽了,除去没有写遗嘱,和与这个世界诀别没有两样。7点多一点,送餐员推着餐车开门来送早饭。妻子和我的几位同事获准进来帮助整理东西。一会儿,手术室的护士和麻醉师一起推着接人的手术车来了。喊过我的姓名,麻醉师翻看病历说,这个病人的知情签字怎么不让家属签,全是自己签的?验明正身后,麻醉师指挥我上手术车躺好,推着我缓缓离去。熟识的病友纷纷出来告别。早晨的病房走廊光线较暗,我戴着头套和墨镜,看不清楚外面的事情。路过医生办公室,我看见唐铠医生站在灯下,喊了一声,唐大夫,我去啦!唐铠医生回应道,好,我随后就去!到了手术室门前,家属和同事都被挡住了。我透过头罩上的孔洞,发现手术室很大,几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年轻小护士轻盈地跳来跳去,叮叮当当地准备着锋利冰冷的手术器械,像是一群蓝精灵。两个小护士把我推到导航手术仪器的右侧,打开我的病历夹问,蒋亢祖,你是第一例?什么概念上的第一例?我说,我是北京地区开颅手术应用光动力示踪和治疗疗法的第一例;中国使用未经国家药监局批准的新一代光敏剂的第一例。有一个小护士指着病历触电般惊叫一声道,哎呀,他刚做过PET!咱们都没穿防护服。几个小护士都飞快地逃开了。又一个小护士说,关灯关灯。他需要避光!于是啪一声熄了灯。护士们都散开了,手术室静得像地狱一样。

在静寂的黑暗里,我的思绪翻腾。我想我应该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有意识地引导自己,我开始从逝去的岁月中寻找学习的榜样。我先想到的是《三国演义》中刮骨疗毒的关云长,又暗忖这似乎离现实太远了吧。还员呢,莫非厚古薄今?江雪琴的意志比关云长一点儿也不差。我两手抓住窄窄的火车硬席卧铺一样的手术车边缘,又想起中国的早期领导人陈独秀。1932年10月15日,由于叛徒告密,陈独秀在上海被捕。10月19日晚,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将陈独秀押上火车,准备解送南京受审处决。当晚沪宁铁路沿线军警密集,刺刀林立,荷枪实弹,戒备森严。而陈独秀却在卧铺车上酣然大睡,直至天明。这正是孔子所说的"君子不忧不惧"啊。

房门再次开启,医生开始进入手术室。最先进来的是曹勇医生,手里拿着一架小型摄像机。曹勇医生问为什么不开灯?护士说,不是要避光吗?曹勇医生说,没那么邪乎,不给光线怎么做手术?把灯打开。随后进来的是杨雷医生。杨雷医生走到我的床前笑嘻嘻说,亢祖同志,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之后,盖在我脸上的治疗巾被掀开了一角,是唐铠医生熟悉的面孔。见我神智还清醒,他问护士,怎么还不开始麻醉?护士躲在远处说他做过PET,我们没有防护!唐铠医生说,那是一个多月以前做的,放射性早就衰减完了。开始麻醉!随后把一个连接着塑胶管的塑料罩扣在我的口鼻上。

我闭上眼睛想,刺刀是刀手术刀也是刀。1932年的火车还没开到南京呢。咣当咣当慢慢走吧…

十一

事后得知,大约上午8点半,前一天傍晚乘班机抵达首都机场的广州市肿瘤医院曹小鹏主任,提着一只铝合金大器材箱,从下榻宾馆赶到了天坛医院神经外科手术室。和爱斯康(亚洲)公司代表共同把箱子里的光动力示踪仪器和天坛医院的光动力治疗设备组装在一起,进行调试。手术开始,先由唐铠医生在我的头上划线,切开头皮,钻开颅骨。张懋植主任在神经外科显微导航系统辅助下主刀切除肿瘤,术中切下的肿瘤组织,立刻送病理科冷冻切片检验,确定肿瘤类型和恶性程度。并当即把病理报告返回手术室。同时由曹小鹏主任操作光动力示踪设备配合张懋植主任进一步清除肿瘤细胞。之后,由曹小鹏主任根据病理科返回的信息对该恶性肿瘤瘤腔进行光动力治疗的激光照射强度和照射时间计算,并调整激光波长,操纵光动力治疗系统照射1小时,彻底杀灭可能残留的癌细胞。考虑挖掉肿瘤后瘤腔的形状不规则,为避免激光照射不均匀治疗不彻底,又延长了7分钟照射时间。最后由唐铠医生缝合硬膜,进行人工硬膜修补,骨瓣复位。按照《首都医科大学学报》上王忠诚院士、赵继宗副院长和张懋植主任合著的那篇论文的介绍,一台神经外科显微导航手术平均要220分钟。我这台复杂的手术一共做了500多分钟。天坛医院副院长神经外科专家赵继宗教授也参加了这次手术。

医生们对手术的成功胜券在握。按照惯例病人家属应在手术当天晚上9~10点,把病人再送到CT室,进行术后影像复查。唐铠医生对我妻子和亲友说,劳累一天,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晚上不用再来,CT影像复查不必做了。

因为要单独避光,没有去原定的ICU(重症监护)病房,也没有去隔离室。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又回到了原来住的神外四病房4病室13床。我身上插着几条管子被牢牢地捆住四肢缚在病床上。目光透过头罩上的孔洞无助地仰望着屋顶,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闷在头罩里挥之不去,使我大汗淋漓。床前晃动着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一只手温和地握住了我的左手,一只手有力地攥住了我的左脚腕连拉带拽,发现我极力反抗,左侧没有偏瘫,才松开手。穿蓝衣服的护工老尹在旁边忙碌,我说姐们儿,快把绳子给我解开!我又不糊涂,捆着我干嘛?老尹岂能做主?医生在一旁说,解开吧!老尹才敢给我松绑。

由于情况特殊,张颖丽护士长同意我妻子和弟弟轮流陪床三天。手术当天和术后第一天,我经常昏睡,反映迟缓,感觉是在生死线的边缘上徘徊,好像还躺在1932年夜晚从上海开往南京的火车上。有一些低烧,因平时身体好极少用药,打了一针,体温降了下来。唐铠医生时常悄悄过来看我,有两次,我听到唐铠医生招呼我:老蒋老蒋,赵院长看你来了。到我吃力地抬起眼皮时,赵院长已经出了门。

术后第二天,拔掉了所有的管子,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像戴了紧箍咒,胀痛难忍,不知要这样熬到什么时候。曹勇医生过来说,别老躺着,可以把床摇起来,坐一会儿。我得寸进尺,再见到曹勇医生就问,我明天能下床吗?他说,你自己感觉怎么样?我说挺好。那就小心点儿,下来试试看。

术后第三天,醒得非常早,凌晨将近4点,坐起来摸了摸褥子,十分干松。这几天真的没有便溺在床上,让我更加相信人的意志在特殊状态下也是有作用的。于是爬起来戴上墨镜悄悄摸下床,老尹见状大惊。喊道,老蒋你要干什么?别下地!有事儿说话。我说,我要下地活动活动。你看我比贵州小个子怎么样?行了行了!老尹哄孩子似的对付我,快点儿回去躺着吧。医生没同意不能下地。我说昨天曹大夫说可以下地试试。那你也得小心点儿!老大哥,可别逞能,你再把谁吓着!我负不起责任呀!我先扶着床护栏走了几步,看能站得稳,就走到了大屋的中间说,老尹,看我比那个贵州小个子县委副书记不软吧!瞧着,老大哥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第一节伸展运动…第二节扩胸运动…第三节踢腿运动…第三节的踢腿动作,踢腿时单腿站立不稳,有点儿晃。不过也没摔倒,老尹要过来扶,我说去去,别裹乱,你再把我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搀和黄喽!第四节体侧运动…第五节体转运动…第六节全身运动…第七节跳跃运动,免啦。别把我脑壳里的东西逛荡散了!第八节整理运动…瞧瞧,比县委副书记厉害多了。老尹,你说是不是?

老尹哪敢招惹我,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我有了信心,扶着床护栏往门外走。老尹又急眼了,说,老大哥,你听话,先别出去。术后恢复也得慢慢来,你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惹事儿嘛!我说惹不了事儿,我没逞能。我心里有数,走廊墙上有扶手,我扶着扶手慢慢走。这样一直走到走廊西侧神外四大门口。从1病室开始,自西往东,我以老大哥的身份,一间挨着一间看望了神外四病区的全体病友。我记得长篇小说《红岩》的渣滓洞里也有一位老大哥,我得向那位老前辈好好学习。

1病室住的都是女病人,不便进入。我站在门外,吉林那位曾经劝我不要给医生当试验品的天生丽质,一头秀发给刮得溜光,缠着绷带,端坐在病床上。术中不知她的哪根神经受了损伤,使她的下体失去了知觉,大小便失禁,正在进行术后调理。我问她大约还得住多长时间医院,她说大夫讲得两个月。河南来的年轻女教师小邢还没剃掉头发,刚刚睡醒,有些懵懂。见我戴着墨镜,问,你是谁呀?为什么夜里还戴墨镜?我一说避光,她听出来了。哦,原来是蒋大哥,大前天你做完手术,我们都去13床看你了,你正睡着,你不知道吧?今天你都下地啦,恢复得可真快!我问,你的手术安排了吗?她说,我是这个星期五做手术。

到了2病室,王张仁还光着身子捆在我曾经住过的7床上,已经没有气力大喊大叫了。医生不肯给他松绑,一旦松开他就用手去抓自己的刀口。王张仁的妻子说,其实那几天他喊叫的不是台湾的张惠妹,是他家里的亲姊妹王张妹。他太害怕,脑子全乱了。

8床的郑光明已经出院,回家争取他的第二个38年去了。现在住8床的是来自兰州的老朱,老朱年轻时举家从北京去甘肃建设三线奉献青春,到69岁的时候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了,老朱的手术是专程来中国进行国际学术交流的德国专家做的,没有开颅,从眉弓入路,还进行了网上直播。70岁的老朱起得很早,老朱的女儿正搀扶着老爷子在地上梦游,老人家两手划来划去,像是在趟过齐胸深的大水。女儿说,爸,你醒醒,你那天不是还念叨老蒋来着吗?还惦记他手术怎么样了,瞧,他这会儿看你来啦!又向我解释,刚手术完那两天挺清楚的,这两天变糊涂了,大夫说得慢慢恢复。

9床的张流依然在昏睡中,这孩子大概不会醒过来了(事后获悉,我出院一个月,年仅22岁的大学生张流辞世)。吴宏又忙了个通宵,泪水已经流干,一脸疲惫地坐着发呆。

6病室,王晋玄刚用奶瓶喝过水,他手术完先进的隔离室,从隔离室出来才一天。老王的妻子见我来了,告诉王晋玄说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老王睁开眼笑道,报告,一级警督王晋玄离开手术室就松绑了,眼睛能睁开,就是还有点头疼,也没尿床。

我右额的刀口长得很平整,大约一周时间,唐铠医生来给我拆了线。我说我能出院了吧?唐铠医生说别急,你再稳定两天,术后住够两周。

2003年12月22日,是个星期一,术后12天,医生终于批准我出院了。每个病人出院的时候都像是一个节日。那天上午,张懋植主任敞着白外套,抱着大病历夹,衣襟一路飘拂,率领着神外四的全体医生像个小舰队一样挨间巡查病房。走到我的床前,张懋植主任掀开遮光用的布帘说:你这个私密小空间不赖呀,有秘密别人也发现不了。手术做了那么长时间,让你受苦了。这回治好了病,该高高兴兴回家了。唐铠医生把一份病理报告拿给我过目,又交给我一份出院病历总结,上面写着,病理:少枝--星形细胞瘤。约6×5×4厘米,2003年12月10日全麻行导航下右额颞开颅肿瘤切除术,全切除肿瘤,行光动力治疗1小时后,缝合硬膜,人工硬膜修补,骨瓣复位,钛夹固定,手术顺利,未输血。术后恢复好,神清语利,双瞳等,面纹对称,四肢肌力Ⅴ°,切口I/甲愈合。术后2周行ACNU(150毫克)化疗一次。准予出院。

在出院时情况一栏的6个选择项:痊愈、好转、恶化、如故、转院、死亡里,唐铠医生在第一项痊愈上面划了一个勾。签上了主管医生的名字--唐铠。

终于实现了宣传牌上--有些部分的所谓颅内恶性肿瘤,几乎能全部切除,甚至能治愈的目标。

唐铠医生说,老蒋,也争取一个38年,加上现在的52岁,您就90高寿啦!

没有查出癌症以前,从来不想要活多少岁。虽然知道人固有一死,但是觉得离死很遥远,很漫长。是一件完全不必考虑的事情。只要退了休,60岁也是它,70岁也是它,随遇而安。经历了这一场磨难,向90岁努力真要成为生活的一项目标了。

人的基因密码决定了人的正常寿命应该是100岁至175岁,但目前绝大多数人的寿命只有它的1/2。死亡原因多是免疫力下降引起的感染、心脑血管疾病、癌症、糖尿病…我们绝大多数人还不能真正的老死。而是因过速老化所引起的疾病导致死亡。

近年诞生了一门新兴学科--抗衰老医学。抗衰老医学认为老化是一种缓慢的、主动的破坏过程。人在发育成熟的同时,衰老也就开始了。人的免疫调节系统和基因表达调控系统的失控,是人体加速老化与癌变的主要原因。老化病里的癌症是人体老化的终端机制表现。日内瓦医学院曾对280个平均年龄75岁的死亡病例做过尸检,结果发现48%的人都有1~3个恶性肿瘤。而他们生前都没有症状和肿瘤的诊断。抗衰老医学使用先进的仪器进行免疫功能测定、肿瘤物检查、肿瘤基因检测等80余个生化项目的测试。通过早期探测发现体内潜在的病理因素和疾病的倾向。采用抗超氧化治疗、激素和非激素自然疗法、基因与基因表达调控疗法、下丘脑内分泌中枢的中药调节疗法,以及饮食营养治疗、睡眠与心理减压治疗、运动医学治疗,进行积极的早期抗衰老治疗。能够有效预防或推迟这类疾病的发生。

十二

出院以后,按照光动力治疗的要求,我躲在家里又过了20天暗无天日的生活,继续完成了为期四周的避光。在厚重的落地窗帘旁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把一张张CD放入碟机,对自己进行音乐治疗。Bandari乐团空灵飘渺的轻音乐,来自瑞士山林的风声、流水、鸟叫、虫鸣,让我在记忆的天空中翱翔,我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寂静山林》让我再一次想起随团出访从法国驱车赶赴意大利途经瑞士边境阿尔卑斯山原始森林的情境;罗春湖畔和玫瑰山麓的《春野》让我乘着音乐的翅膀,穿越时空,回到了青年时代,我仿佛又冒着蒙蒙细雨挑着担子赤脚走在开满细碎野花的田埂上;《日光海岸》以透明的音质,配合浪潮般律动的编曲,抚慰着我的心灵,我想起和朋友一起悠闲地漫游海岸,用小型aiwa录音机在北戴河海边录制浪涛的恬静时光…我曾经以为永远离去的世界,又重新接纳了我,我热泪盈眶,我由衷地感谢生活。感谢生活给予我生存与发展的机遇!常言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我却有过那样多的好朋友,他们给了我太多的帮助与扶持。

避光结束,我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在瓦里安大型医用直线加速器下,做了30次共6000拉德三维适形立体放疗。每次放疗我都配合嗡嗡作响的巨型机器主动作战,向癌细胞发动攻击。我先用Google的图像搜索引擎,搜索到了肉眼不可见的放疗射线图形。又搜索到了与唐铠医生给我看过的病理报告图像极为相似的恶性脑瘤细胞图像。每当加速器启动,放疗医生逃到治疗室外躲避的时候,我便竭力调动自己的潜意识参与战斗。我清晰地观想到放疗射线杀灭瘤腔残留癌细胞的全过程。癌细胞在炽烈的射线中一点点枯萎、死亡、脱落、消逝,直至被白细胞彻底吃掉。出院两个月后,2004年3月1日,我已经坚持上班正常工作了。

唐铠医生有些不放心,来电话询问情况,为了让他亲眼目睹我的康复,星期天我约他一同去游泳。在50米泳道上,唐铠医生说,你恢复得这样快,真让人感到吃惊,这关键是你的精神状态好。我说,唐大夫,您说的是客气话,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精神状态固然重要,但是物质永远是第一性的,精神只是第二位的。如果不是你们为我做了当今世界最前沿的手术,我只在家里调理精神,纵然气焰万丈,也不会有今天。你们的治疗是基础,离开基础,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6个疗程的化疗是利用工作间隙陆续做完的。基于对我的手术及治疗效果的把握,唐铠医生给我的化疗方案用药剂量和浓度都比较温和。当我的化疗进入第四个疗程的时候,天坛医院在电力总医院与之合作成立了胶质瘤治疗中心。天坛医院介入神经外科治疗中心专家刘英华副主任见到我的病历,决定进一步加大用药剂量和浓度,并增用抗恶性肿瘤剂VCR,以求万无一失。化疗病房有临街的窗,当极具毒性的抗恶性肿瘤剂ACNU和VCR通过静脉源源不断输入体内的时候,我只能强忍胀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对窗外。我知道尖利的针头一旦刺破脆弱的血管壁,发生药物渗漏,将会造成严重的组织坏死。热敷冰敷都无济于事,手臂上那块死肉最后只能用手术刀剜除。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大千世界,心想我原本也是其中的自由人。怎么命运的绳索偏偏套在我的颈上,使我成为秦二世元年在安徽蕲县大泽乡途中遇雨,误期当斩的陈胜、吴广?成为公元前73年在巴尔干半岛被罗马军队俘虏,卖为角斗士奴隶的斯巴达克斯那种在地狱的入口处进退不得的人?正是这种进退不得,这种忍无可忍,使陈胜、吴广成为起义军的英雄;使斯巴达克斯成为一个获取了自由的角斗士,一个为奴隶献身的基督;也使人类1/3的癌症患者揭竿而起,最终战胜了癌症得到彻底治愈。化疗是对癌症综合治疗的最后一战。我忍受着手脚麻木、骨骼酸痛、恶心、呕吐、眩晕、痉挛,体会着心脏有力的律动,用自己的血液运载抗恶性肿瘤剂ACNU和VCR在给药短短的5分钟后移行到脑室,突破血脑屏障,30分钟后在脑脊液中浓度达到高峰,一遍一遍灭杀最后的癌细胞。

2005年1月,一切治疗都结束了。这并不是说,此番生与死较量的活剧已经谢幕。癌症是否真的被击溃,还需经过三年、五年、八年康复期的检验,但是对于一个曾经宣判过死缓的角斗士,三至五年期限所具有的已经不是一般的时间意义。即使病情万一还有反复,也不再令人颤栗。在医学进步日新月异的21世纪,由于科技和经济全球一体化,中国和世界已经越来越密不可分,三至五年足够现代肿瘤治疗学取得更为重大的发展。有人说,光动力疗法治疗肿瘤的价值可以比拟为上世纪20年代发明青霉素治疗大叶性肺炎。这还仅仅是诸多克敌制胜的最新疗法中的一种。人类彻底战胜癌症的总攻号角已经吹响…

世人至今还习惯于把癌症等同于死亡,实际上人一来到世上,就在不可逃避地走向死亡。倘能尽其天年,我想死亡并不可惧,因为那是人生旅途一路攀缘的最后一块阳光妍丽、气息清醇、平缓开阔、浅草芳馥的高地。可是在通往那块栖息地的路上,死神的利爪会一次次伸出来纠缠。不管是女娲还是上帝,当初造人的时候都过于匆忙,没有帮助我们清除掉一个致命的隐患。那就是现代医学已经证明的,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有癌基因。癌细胞是人体正常细胞在代谢分裂过程中突变产生的。科学家的统计发现,人体细胞正常的突变率为1/10万,正常情况下每分裂10万个细胞就会产生1个癌细胞。人的机体每天正常分裂的细胞无数,产生的癌细胞也不计其数。因为免疫功能会随时识别并消灭各种突变的细胞。所以人类才能健康地生存繁衍。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机体的免疫机能差了,出现突变细胞时,机体不能及时消灭它,于是越分裂越多,直至形成大的突变细胞团,即肿瘤。一个人得不得癌症关键取决于人体内的免疫系统对癌基因的控制状况,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不是癌细胞而是人体的抗癌能力。

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不能直接控制自己的免疫细胞功能和抗体生成。不能控制并非不能影响。在癌症的发生过程中,心理因素起着活化剂的作用。当人长期处于紧张、愤怒、悲哀、绝望等负性情绪状态,就会导致神经内分泌活动紊乱,器官功能活动失调,并使机体免疫系统识别和消灭癌细胞的功能下降。马克思说,一种美好的心情胜过十副良药。良好的心理状态可促发人体的神经内分泌系统,刺激免疫细胞的功能和抗体生成。病人最好的救治者是自己的本能,医生只能是帮助本能的。包括我们熟悉的神经外科专家张懋植主任、唐铠医生和曹勇博士,他们可能是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起了关键作用的苏联红军和美英同盟国部队。但在八年抗战中坚持斗争取得最后胜利的中国人民,必须是我们自己。

我希望再过若干年,庞眉皓发的唐铠主任和曹勇主任青梅煮酒论成败的时候能够说,咱们年轻时跟随张懋植老师进行的创新是功不可没的。我们终于攻克了脑癌,天坛医院神经外科所有颅内恶性肿瘤手术,如今都达到了王忠诚院士在1965年创造的38年不复发的水平。

有人说做过脑部手术的病人智商降低,言语表达困难。但我在术后居然没有留下后遗症,连唐铠医生对此也殊为不解。唐铠医生说,看来现代医学对人体奥秘的研究还远远不够透彻,有可能是大脑的其他部分替补了切去的脑组织的功能。我在前面坦言,我们做媒体的人说话做事远没有外科医生审慎求实,有时候会信口发挥。清夜扪心,苦难真的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实话说,我的手过去是很灵活的,我经常自己维修自行车、家电、直至比较精密的手表。现在我的左手捏起精细的物品时会禁不住地轻轻发抖,不能自持。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左手小指探出去敲击计算机键盘最左侧的Z、A、Q键,往往不能及时弹起,致使屏幕上跳出成串错误的字符,再一个个删去。我的记忆也大不如前,经常丢三落四,骑驴找驴。我只记得神外四走廊纵向铺了109块瓷砖,横向铺了多少块已经忘光了。因为我的脑子灌了水。我问过唐铠医生,切掉了一块大脑,里面的空膛就那样浮搁着让脑组织来回逛荡吗?唐铠医生说手术结束就往里面灌满了生理盐水,参与脑脊液循环。所以我一上班就对我的上级和下属说,我以后讲了错话,办了错事,请多谅解,别和我一般见识。因为我的脑子灌了水,你们没灌。

尽管如此,这篇4万余字的作品还是在没有任何文字记载或日记帮助的情况下,*着我每况愈下的记忆,把它写了出来。没有求人代笔,没有二次采访和虚构编造。

唐铠医生成了我十分熟悉的好朋友。当然,总是我对他多有叨扰,他对我并无所求。我们经常通电话,次数多了,我掌握了一个规律,下午3点半之前打他办公室的座机永远没人,手机4点之前永远是关闭的,因为在手术室里不能接听。这提醒我,虽然我远离了地狱的入口,但是,在地狱的入口处,生与死的决斗一刻也没有停息。

我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家庭、亲人、朋友、同事,拥有了自己的工作、生活、事业和自尊,拥有了自己的昨天、今天、明天和后天。我不敢忘记在今后的日子里,命运的绳索随时随地都可能套在大千世界任何一个善良而无辜的朋友颈上,把他牵到地狱的入口处,经受炼狱般的考验。世界卫生组织预测,恶性肿瘤将成为21世纪人类的第一杀手。中国人口众多,每年新发肿瘤病例居世界首位,卫生部门统计,我国癌症患者发病率为5‰~10‰,全国现有癌症患者超过600万人。年发病例数160万,死亡人数达130万。北京年发病例1.2万,死亡人数1万。这组数字仍以每年3.1%的速度在增长。无论将来噩运降落在谁的头上,我都希望他不要变成只会流泪的羔羊,宁肯作巴黎动物园囚笼中那匹永不屈从的猎豹。希望他记得我在文中写下的话:没有苦难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希望他能够崇尚科学,坚强面对,不要放弃做人的尊严。所以我才一边化疗,一边工作,一边坚持写下了自己的亲历。但愿读到我这篇文字的,不仅仅是那些对我曾经十分关注的令我深怀感激的朋友,还有千千万万至今仍在地狱的入口处与命运殊死决斗的病友和他们的至爱亲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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