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郭夏天案例思考禁毒中死刑的慎重使用
时间:2014-01-01 19:02来源:互联网 作者:admin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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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文化传统来说,我们这个民族是极为推崇死刑的,而对生命价值的尊重常常成了多余的奢侈品。但是,我们正在向现代化的目标前进,在刑罚上同样应该追求文明,
-----法治思索:死囚是否非杀不可?! (记实:女犯的最后时刻)
文/杨蕾

虽然已经遥遥远走,虽然阴霾已经散去,但我仍然忘不了陪伴一位女毒犯走向生命尽头的那20几个小时的漫长经历"
1998年刚刚毕业成为记者的我便接手了一个棘手的采访--采访一位即将被处决的女毒犯。当时我对这样的采访顾虑重重:面对穷凶极恶的死刑犯,面对 刑场和鲜血,我能挺的住吗?怀着这样的心情,中午时分我来到了市第一看守所,在这里,我见到了我要采访的对象--夏天(化名)(真名:郭夏天)。
夏天比我想象的要文静的多,如果不是在看守所里,如果不是手铐脚镣,很难把这样一位身材高挑、线条优美的姑娘和可恶的贩毒分子划等号。我看过夏天的 案底,但只知道这位25岁,受过高等教育的女骇是因为携带300克海洛因而被判处死刑的。但对于她犯罪的动机,内心的感受等等却全然不知。
"你好,我姓杨,你,你是大学生?"我壮着胆子问她,"是,我是学会计的"夏天温柔地答道。她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一则没想到她这么镇静,二则这样文雅的回答让我非常想了解为什么她要犯罪。
"你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要贩毒呢?你知道这是犯罪吗?"我问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夏天脸上顿时起愁容,她顿了一会,便把犯罪的经过源源娓娓地告诉了我98年春天,夏天去广西旅游,中途碰到了一位说北方话的"大姐"。一聊居然是自己的老乡。大姐好象是一位非常有学问的女性,两人越谈越投机,越谈越近乎最后成了好朋友。
在夏天回家临上火车的时候,那个大姐递给夏天一个小旅行包,说这是给在老家的"姨妈"送的东西,到了站自然有人接她,并递给夏天200块钱作为 酬劳。夏天推脱不过收下了钱,也没有多想,拿起大姐给的提包就上了车。上车后,夏天越想越蹊跷,觉得有问题--别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于是她拿起提包便走进 了列车上的厕所。开了包就翻:里面都是一些广西的土特产,不过在包的最底下还有个小包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白粉!夏天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本想立 刻把这些东西扔掉,可是转念一想,这东西很值钱,干脆自己拿走。
在这一瞬间,好奇,无知,冲动--夏天滑向了无底的深渊。
从被逮捕到判死刑,司法的程序可谓是"短平快"。夏天现在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最高人民法院的"恩赐"。
在我们闲谈的时候看守所的铁门响了,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对许多关押在这里的女死刑犯来说,这声音不是个好消息,不知道哪位姐们要上路了。夏天好象有所感觉,她仿佛明白了死神的到来。
牢房的铁门开了,威严的女法官和女管教出现在我们面前:"夏天",我和夏天站了起来,这时仿佛我也在等待着这宣判。我扶着她的腰,她微微有写颤抖。 女检查官庄严地宣告:" 犯罪嫌疑人夏天因犯运输毒品罪被一审判处死刑,最高人民法院现驳回你的上诉,维持原判;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决定于明日上午执行你的死刑",夏天抖的更厉 害了,"过一会儿给你念最后的注意事项"。女管教说完"嘭"的一声把铁门关上了,夏天也随之瘫倒在地,她没有哭,此时的她是欲哭无泪欲泣无声。我有些发 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表示安慰--她的手已经是冰凉冰凉的了。
管教干部来了:"今天晚上有小张小李 (犯人)伺候,你想吃什么吃什么,8点以后发给你纸和笔写遗书,要写详细,骨灰领取情况,还有遗物安排。我们明早4点钟取,明天早上5点半准备,7点出发 上路。"记者小姐你出来吧,今天晚上你不能呆在这里。"听到女管教的最后宣言,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在跨出铁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夏天,她冲我笑 了笑---这笑是苦涩,是留恋是悲伤。
刚到5点半,我就被叫醒了,来到了夏天的门前。夏天已经为上路作好了准备:上身穿花格紧身短衫,下身穿黑色短裙,脚上是高跟鞋,足登透明长统丝袜,脸上淡淡地涂了些粉。
手铐脚镣被解开了,取尔代之的是紧紧的绑绳。"你好,小杨"夏天主动向我问;"哎!你好!"。我坐下和她闲聊了起来,虽然夏天极力地表现镇静,但是我从她焦躁的眼神里看出了对死亡的恐惧。
上路的时间到了,门开了,走进两个女法警,把夏天押上了车,我也一起上了车。路上我本想问一些问题,但是看着夏天呆滞的目光我欲言又止。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初秋的晨曦影射到刑场的草地上,这里四处高墙。草是那么的鲜绿,那么的肥壮。早就听说过刑场上的草得益于犯人的鲜血而郁郁葱葱,可一想起这里马上要成为杀人的刑场,我顿时感到非常恶心。
两个女法警把夏天押到刑场当间停住,她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执行死刑的命令,现在对你执行死刑,你还有什么话说?"
"哎!"夏天低声长叹一声,接着转过头来对我说:"谢谢你小杨,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我有些茫然,冲她点了点头,这是我和她的诀别。
两个女法警退到了后面,其中一个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夏天的头颅:砰!呼啸着的子弹向夏天的后脑飞去。
随着一声尖叫,子弹射入夏天的脑壳,从后脑射入,从额头穿出。只见她身子一震,一头栽倒。脑浆和鲜血蹦涌而出,夏天的脸上,身上和丝袜上留下斑斑血和脑浆的混合物。
看到了这血淋淋的景象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口涂了出来。回到家里几天没有吃下东西,写出的报道也,前后不通,词不搭意。"误入歧途?","警钟长鸣?","远离毒品"?
这些题目都用得太滥了。索性放下笔,等待领导批评。但夏天在临刑前最后的眼神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底,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2年后的这一段追忆。
象郭夏天那样“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剧已经发生了很多, 而且正在不断上演着!这是非常让人痛心的。
潘军先生的作品《死刑报告》封面上有一段文字我引用一下:"刑罚的本质,不是要让罪犯受辱,更不是对罪犯实施肉体上的折磨,而是要引起罪犯内心的忏悔,使之回归社会,重新做人。"客观来说,
罪犯一旦被捕,犯罪行为即被终止,就停止了继续危害他人。我认为:司法官员有职责慎重考虑:罪犯是否邪恶到无可救药,非杀不可?是否有悔罪改过的可能?罪犯是否初犯,有无犯罪记录?是主犯还是受人诱惑,指使?......而不应仅仅考虑涉毒的数量。
在这里,我想提到一个似乎与死刑无关,但实际上极有说服力的论据。我们都知道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滔天大罪,但所有的日本战犯都受到了我国政府的宽大处理,他们被改造的"很好"。
非常坦率地说,我对这种宽大政策是坚决反对的,尽管那是老一辈革命家的决策。这一审判和法律的正义,公正无关,完全是政治宣传的需要。退一步 说,即使这一宽大政策是有利于我国形象的,那么有一个问题就是非常值得讨论了。既然在对外政策上,我国可以给那么凶残的日本战犯以宽大,既然在司法实践 中,日本战犯被改造的"很好",那么在国内政策上,在死刑方面,为何会采取如此明显的双重标准?我不否认,从政治宣传的角度看,日本战犯的价值大于国内罪 犯,那么从生命价值的角度来说,谁轻谁重?从改造的可能性来说,谁大谁小?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么?
被处决的郭夏天难道已邪恶到无药可救,比日本战犯更难改造么?
郭夏天的死刑执行令是由最高法院下达的。从案例可以反映出政策导向。作为死囚是死是活的终极裁判者,最高法院是鼓励下级法院多判死刑,还是以"慎重,慎 重,再慎重"的态度,来守卫死亡的最后底线(DEADLINE)?是"动用死刑决不手软",还是"可不杀的坚决不杀"?
作为"严格限制死刑"的支持者,我非常希望最高法院起后者的作用,成为死亡的阻止者而不是推动者。我非常希望各级司法机关不要过于相信死刑的功效,不要过 于相信断头台代表着正义,不要过于相信"治世必用重典",不要过于执着于声势浩大的集体处决。我非常希望司法机关也能想到死囚及其家属承受的肉体,精神上 的巨大痛苦,想到生命价值的真正内涵,想到死刑所必然包含的非人道主义因素,想到罪人的可改造性。
从历史文化传统来说,我们这个民族是极为推崇死刑的,而对生命价值的尊重常常成了多余的奢侈品。但是,我们正在向现代化的目标前进,在刑罚上同样应该追求 文明,进步。逐步减少死刑,严格限制死刑是世界潮流,大势所趋,也是符合人道主义理想,符合人权理念的。
我们有理由逐步减少死刑,严格限制死刑。
郭夏天被执行枪决时的场景是血腥的,残酷的。在被处决前,死囚精神上已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不应再让其承受肉体上的巨大痛苦,更不能被虐杀。因此,我坚决支持注射死刑,这种行刑方式是文明进步的,应全面彻底地在全国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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