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上海拖运泔水的淮安人卞某，偶然间发现了泔水行业中的巨大猫腻——这些泔水经过并不复杂的加工后可以提炼出“地沟油”，并产生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对暴利的诱惑，卞某回老家办了一个以生产饲料油为幌子的粮油加工厂，成批量生产地沟油，并流入食用渠道。今年9月19日上午，淮安警方出动了120名警力一举捣毁该工厂。经查明，三年来共有千吨地沟油流入食用油市场，获利近千万。而这些地沟油流向了河南、安徽和省内的南通、盐城等地。此案因案值巨大，被公安部“打四黑除四害”专项行动列为十大典型案例。

　　□快报记者 言科 文/摄

　　废弃学校内传出恶臭

　　警方去年就盯上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查办的卞某案件，是真正的全国地沟油第一案，”淮安市淮阴区公安局治安大队民警李二付说。

　　早在去年的六七月份，卞某就已经进入警方视线。民警在走访群众时得知一条信息，淮阴区三树镇汪洼村常有村民反映环境污染问题，由此引发的投诉不断，而民警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发现，位于该村的淮安裕丰饲料油脂有限公司(下简称裕丰公司)正是污染源。

　　“气味奇臭，”民警回忆，这家工厂建在一个废弃的小学校内，外围的调查发现，这个小学校内共有房屋30间，除了用作员工宿舍和办公室、会计室各一间外，所有的其他房间都被改造成了生产车间，更有一些车间露天设置。

　　而产生气味的，则是生产过程。大量的餐厨泔水被运到工厂后，经过高温蒸馏去水，其散发出的恶臭让人难以忍受。而废水则引起了周围的农田和水塘污染，造成了十多亩田地绝收。

　　从公司名字上来看，这是一家生产饲料油的企业，即生产出来的油用于饲料生产，但民警在暗访中发现，裕丰公司实质上可能在生产地沟油。

　　为了进一步了解详情，警方“设计”了一次突击检查，协请工商和环保部门上门调查，民警便衣随行，而在其他部门开展调查时，民警也暗暗观察了企业的生产流程，并偷偷取了成品油的样品带回检测。

　　地沟油流向粮油门市店

　　工厂老板等3人被刑拘

　　在去年的行动中，警方遭遇了法律上的障碍。其时，国内并无类似案例，裕丰公司生产地沟油的行为如何定性，成了一个难题。但警方并未放松对此事的关注，一直紧盯着这家公司和其法人代表卞某。

　　今年8月，公安部在全国展开了以打击黑作坊和黑工厂为主要目的的“打四黑除四害”行动，警方所面对的法律障碍也顺势去除，淮阴区警方重启了对裕丰公司的侦查。

　　9月中旬的一天，警方跟踪了一辆由裕丰公司开出来的货车，跟踪发现，这辆车停到了安徽天长境内的一个粮油门市店。这证实了警方之前的猜测，裕丰由泔水提炼出的油并没有流向饲料厂，而是被卖到了食品流通渠道，也就是说上了人们的餐桌。

　　随后，警方将战线拉长，发现这些地沟油分别被送往安徽、河南以及省内的南通和盐城等地，经由这些地方的粮油店再卖给普通市民，警方在跟踪到目标后，随即捣毁这些黑心粮油店，在一天时间内查处了13家销售黑窝点。

　　几乎在同时，淮阴警方派出120名警力，对裕丰公司和其老板卞某收网。9月19日，警方闪电行动，抓获了卞某，查封了裕丰公司，由此也揭开了一个地沟油生产销售的黑幕。

　　现场的搜查发现，裕丰公司内还存有100余吨成品油，以及大量的生产原料，其中就包括了生产地沟油的必备原料“白土”552袋。此外，仅200公斤的油桶，现场就查到了1400多个，15吨的储油罐一个。

　　当天，卞某等3人被警方刑拘。

　　小老板亲尝地沟油再下单

　　两年来共订货60多万元

　　卞某，淮安市淮阴区三树镇人，1976年出生。几年前离开家乡后，他到上海跟着别人拖运泔水。在这里他发现了生财之道：提炼泔水做成地沟油销售。

　　2008年，卞某回到了老家租下了现在用作工厂的小学。他交代说，最初他也想做正经生意，生产用作饲料的油。但因为此类生产需要获得省级的许可，他却迟迟办不下来许可证。没有许可证，正规的饲料厂就没有办法和他签合同，他就转而去生产地沟油。而生产过程也很简单，办案民警介绍，泔水作为原料进厂后，通过去水去杂质的过程，再用白土去色去味提纯，这些油就算生产成功，仅从肉眼和食用的口感，常人无从辨别优劣。

　　卞某投资了厂房和设备，招募了人员，就把这个黑心工厂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来做了。“总投资30万，还是向亲戚借的，”卞某说，在开工不久，他就找到了当地的一个粮油店老板蒋某，成功销售了180公斤地沟油。从此以后，他开始和各地的销售商联系，而一些黑心老板因为看好几千元每吨的批发价差，开始和他一起发昧良心的财。

　　这些粮油店老板还帮卞某出谋划策，帮他改进地沟油质量。盱眙人杨某开了一家粮油店，仅他就销售了30多万元的地沟油，在卞某试制地沟油期间，他来到了裕丰公司，自己用手蘸了一点油尝了一下，告诉卞某：“辣了，别人能吃出来。”卞某随即按照他的“需求”改进工艺，杨某不久再次来“考察”，发现没了异味当即买了7吨。另一个粮油店老板张某在2009年来考察时，甚至用地沟油炒了一盘土豆丝，品尝后才下单订货。两年来，张某共订货60多万元。

　　淮安警方现在仍然对这些参与了销售的粮油店经营者进行追查，并固定证据以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因为案件正在进行中，涉及人数警方暂未透露。

　　最高月产量已达400吨

　　黑工厂还配了两个质检员

　　去年5月26日，卞某的裕丰公司取得了生产饲料油的许可证。但此时，仅将地沟油卖给饲料厂，已经无法满足他。当时，经过一年多的发展，企业生产规模扩大，最高月产量已达400吨，虽然也将一些地沟油用作饲料生产需求，但产能过剩的困惑使卞某继续将目光投向了食用领域。

　　为了更好地提升“质量”，卞某还雇用了两名技术员、两名质检员、两名销售员。技术员控制生产，质检员则对出厂的产品的酸价和过氧化物进行检测，以应对检查和消费者的质疑。

　　“我们了解到，卞某基本上能把酸价控制在4以内，而过氧化物也能控制在4以内，”办案民警介绍，也就是说，仅凭消费者的感觉，无法辨别出这些地沟油与普通油品的不同，更无从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