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中央八项规定的出台狠刹了收礼送礼之风,但在部分城市高档礼品回收行业依然红火,礼品回收店随处可见。本刊记者前不久在北京、广西、山东、浙江等地暗访发现,相对名烟、名酒、高档保健品等实物的回收,如今购物卡、加油卡、提货券等卡券回收现象更为突出。  

　　“现在回收最多的是购物卡” 

　　记者在广西南宁市金浦路看到,在一家政府机关大门口边几十米处就有一个礼品回收店,LED户外显示屏不断重复播放“回收名烟、名酒、购物卡、冬虫夏草、燕窝”等字样,闪烁的LED灯箱在夜晚格外刺眼。 

　　记者走进店内看到,柜台上摆放着中华烟、冬虫夏草等名贵礼品。一位男店员介绍:“购物卡、加油卡按照90%的价格回收;冬虫夏草要看成色、大小,一般在市场价格的50%左右;市场上650元一条的软包中华烟回收价格是500元;52度的飞天茅台,整箱的是900元一瓶,散装的是800元一瓶。” 

　　这家礼品回收店门外20多米处就是一个回收礼品的面包车,车上没人,车身喷有“回收礼品”的字样和联系方式,记者用固定电话拨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名男性,当记者表示想买两箱茅台酒用来送礼时,这位男士说:“最低价格1050元一瓶。” 

　　记者留意到,除了实体礼品回收店面外,不长的南宁市金浦路上就有三四辆回收礼品的面包车,他们多停在繁华路口、商场门口等人流量较大的地方。 

　　在北京市的大街小巷也有礼品回收店的身影。1月23日上午,记者来到东直门附近一家礼品回收店,店门口醒目地悬挂着高价回收烟酒礼品的牌子。“受‘禁酒令’、塑化剂的影响,茅台等高端白酒的价格降了不少,我们对白酒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你有高档的香烟、海参、燕窝,可以拿来。”店老板这样说。 

　　一位长期从事高档礼品回收的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回收礼品最多的时候在“十一”、中秋、元旦、春节这些节日期间,礼品回收店多集中在政府部门所在地、医院、繁华商业区等地段。 

　　一些回收礼品的老板除了拥有实体店外,还有流动的面包车。“高档礼品的回收有着自己的‘循环产业链’。”这位业内人士说,回收的礼品大多回流到了商场、酒店、烟酒经销点,不少回收店的老板自己本身就是烟酒经销商。 

　　记者暗访发现,相对名烟、名酒、冬虫夏草等高档礼品,目前回收市场上更火的是购物卡。在南宁市祥宾路的一家礼品收购店,女店员和记者攀谈起来:“现在我们回收最多的是购物卡,生意好坏要看运气。有一次一个客户卖给了我十几万元的购物卡,几十张卡叠在一起,足足有10公分厚呢。” 

　　记者粗略一算,回收购物卡简直是暴利,按照行规90%的价格回收,97%的价格出售,20万元的购物卡,这家礼品回收店可以从中获利1.4万元。 

　　公款送礼“繁荣”了回收市场 

　　当前我国不少地方公款送礼盛行,催生了高档礼品回收市场的“繁荣”。 

　　“高档礼品的回收和变现,现在已经成为部分官员增加灰色收入,甚至洗钱的一个重要手段了。”一位业内人士私下透露,每到中秋节一些高档的酒店都会发行月饼券来牟利。 

　　比如一张500元的月饼券,公款送礼者以450元买下,但是可以按照500元开发票,收礼者将月饼券以250元的价格卖给礼品回收者,礼品回收者再以300元的价格卖给发券的酒店。 

　　如此循环,这张500元的月饼券流通一圈下来,酒店赚150元,送礼者赚50元,收礼者赚250元,礼品回收者赚50元。公款在三转两转中“合法”地进入了个人腰包。 

　　济南市一名礼品回购店的老板介绍,他的店员平时会到一些高档小区,或者是政府官员住宅区分发名片,一旦接上头,就会作为长期客户培养。大的客户一般都不亲自上门,而是在晚上的时候让我们上门取货。但是店员不会打听对方的身份,这是行规。 

　　公款送礼较之其他不正之风和腐败行为更具隐蔽性,也催生了礼品回收市场的“繁荣”。一位从事礼品回收生意的店主告诉记者,现在收礼者最喜欢的就是购物卡、加油卡、提货卡、土特产提货券等卡券类的礼品,相对烟、酒、茶等实物礼品,这些卡券比较隐蔽,而且容易变现。“当然,我们也乐意回收购物卡,赚钱更快,而且可以避免收到假货”。 

　　杭州市的一名干部私下告诉记者:“现在杭州一些地方流行送土特产店的提货券,一方面土特产富有地方特色,容易送出去,另一方面,这些提货券全省通用,收礼者和送礼者都非常方便,还有就是送土特产是一种传统习俗,具有较大隐蔽性。” 

　　相关专家分析,在不少地方,高档礼品回收的繁荣折射了公款送礼的盛行。一些政府部门权力大,控制资源多,在监管不力的情况下,就会给权力寻租带来空间,一些企业或地方政府为拉项目、争资源,或者维持良好的关系,往往通过公款送礼的方式来联系权力部门。 

　　限制权力、强化源头管理 

　　随着中央八项规定的出台,收送高档烟、酒、保健品的现象逐步减少,而收送购物卡、礼品券的现象开始泛滥。相关专家建议,遏制这种现象既需打击高档礼品回收等非法经营现象,掐断利益链条,更需从源头上加强公款支出的管理,以及对干部权力的监督与限制。 

　　山东工商部门介绍,从工商注册的角度来说没有礼品回收这个营业项目,允许注册的是旧货和金属回收,礼品回收店在工商部门都不会有注册,有的店铺虽然注册了“旧货和金属”,但是如果回收购物卡、燕窝、冬虫夏草等礼品则属于超范围经营。 

　　工商部门也在加大查处力度,近年来礼品回收的实体店面应该说是在减少,但是一些更加隐蔽的礼品回收行为在增多,比如网上礼品回收。 

　　广西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所长罗国安认为,高档礼品回收店的存在不是问题的源头,关键是要管住公款送礼。“公款送礼盛行是因为在管理上有漏洞,比如一个单位公款送礼花费了20万元,它却可以以会议费用的形式进行处理,这种事情常有,但却较少被查处。”罗国安说。 

　　山东大学社会学教授王忠武说,从礼品回收店大多集中在党政机关周围,以及党政机关领导干部居住聚集区就可以明白,收受高档礼品的多是领导干部。礼品回收产业链的形成,其实为滋生腐败打开了一道门,成为利益输送的重要环节。遏制这种现象,还是要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狠刹送礼歪风。(王军伟 郭宇靖 娄辰 裘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