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走进云南家馨社区儿童救助服务中心，乞讨儿自爆“被控制”不堪往事 不偷东西就遭毒打还被猥亵

云南省家馨社区儿童救助服务中心助理中心（以下简称家馨）主任郑雅欣说，2004年到2010年，家馨已经救助并送299名孩子回家，这其中很多就是被“控制”过的孩子，这个比例让人担忧，也让他们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真正帮助这些孩子……

人物档案

姓名：小明

年龄：11岁

籍贯：四川

长期遭父亲打在外流浪

小明（化名）看上去很瘦小，但说话声音特别洪亮，每次看到相机镜头对准自己，他就会兴奋地大叫。

2008年7月1日，他第一次来到家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小明进来后不久就会跑出去，过段时间又会回来。“外面有几个高个子的哥哥打我，叫我去偷东西。”小明是四川人，父母带着弟弟妹妹在王大桥附近打工，由于长期遭到父亲殴打，他很小就离开了家，在外面流浪，以捡塑料瓶为生。他说，自己常被欺负，年纪稍大的孩子会抢他卖废品的钱，到后来甚至强迫他去偷东西。

小明说，控制他的“大孩子”都是以偷盗为生。“我如果不去偷，就会被他们打；如果偷不到，也一样会被打。”小明撩起裤脚，指着腿上一块块淤痕告诉记者，前不久他偷偷跑出中心，被那些大孩子抓住，结果又被打了一顿。最让他不堪回首的是，一些大孩子还对他进行猥亵。

小明每次被大孩子欺负后，就会跑回中心，但是不久后，小明又会跑出中心，“今年回来，他最大的改变就是能乖乖地坐着上课了。”家馨的老师告诉记者。

人物档案

姓名：小凌

年龄：6岁

籍贯：贵州

初进家馨不说话很抗拒

去年的一个深夜，在昆明火车站流浪的小凌（化名）被两位民警送到了家馨。

初进家馨时，小家伙对工作人员明显抗拒。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些什么人？他一概不说。

按照家馨的服务惯例，孩子到中心的前3天，工作人员都会给孩子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自由，对于小凌也一样。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接触和开导，工作人员终于从小凌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信息，也就是这点弥足珍贵的“信息”，使家馨的工作人员在“宝贝回家”网站的帮助下，让小凌找到了父母，一家人得以团聚。

人物档案

姓名：小杰

年龄：12岁

籍贯：广西

能去上学就像做梦一样

“我喜欢上学，特别喜欢上语文课。”小杰（化名）在家馨的帮助下，现在已经是5年级的学生了，“现在能上学，就像做梦一样！”

和小明一样，小杰也有被大孩子逼着去偷东西的经历。小杰说，他刚到昆明，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一起玩耍时，就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给“盯”上了，让他去偷东西，还威胁说，如果不听话，就对他“不客气”。

“第一次是去偷烟，但没偷成。”小杰说，那个大孩子带他去偷超市和工地，但都因小杰太紧张而失败。后来，大孩子就让他放哨。“每次去偷东西我都好怕，后背上全是汗。”小杰告诉记者，有一次大孩子在偷钱时失手了，他年纪小跑得慢，被失主抓到了还报了警。“我看到警察来了，吓得双脚发抖。”但他最终没有供出那个大孩子，因为害怕被报复。

小杰说，现在来到家馨，大孩子抓不到他，就不会被逼着去偷东西了。

人物档案

姓名：小涛

年龄：12岁

籍贯：石林

讨不到钱被捆起来毒打

和小明、小杰不同，小涛（化名）讨钱、卖花，几乎样样经历过。

提到家人，小涛红着眼眶说：“后妈心情一不好就打我，有时甚至还会用铁棒打。”7岁时，小涛受不了虐待离家出走，之后以捡破烂为生，辗转到了大理、丽江等地。

最让小涛忘不了的是，他曾被两男一女以“给吃穿”为借口诱拐，指使他到街上乞讨。“运气好的时候，每天能讨到40多元。”但如果空手而回，不仅没饭吃，还有一顿毒打。 有一天，小涛又冷又饿没讨到一分钱，正着急时，路过一名中年妇女，“我扯着她的包，想恳求她施舍点钱。”小涛委屈地说，但对方却根本不听解释，大叫“抓贼”，小涛吓坏了。“回去以后，他们把我绑起来往死里打。”当晚，趁他们睡着后，小涛挣脱绳子逃了出来。

小涛说，2008年他辗转逃回昆明，经流浪的朋友介绍进了家馨。之后，小涛也曾跑出去几次，“觉得外面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但现在，他再也不想逃了。小涛说，他喜欢上课、看书，想去不同的地方旅行……

◆救助·数据◆

家馨去年送19名儿童回家

郑雅欣给记者提供了一份从2004年至2010年救助服务儿童的统计数据，7年里，家馨共服务儿童969人次。

记者注意到，在2010年家馨服务的108人次中，资助上学的儿童42人，送回家的儿童19人，这其中就包括6岁的小凌。

“像小凌这样的孩子还算幸运，”郑雅欣说，很多孩子要送回去非常困难，有的是信息不全，有的即便送回家了，家庭也不愿意再接收。郑雅欣给记者举了两个例子，其中他们要送一个流浪儿童回家时，孩子只说他家在“王家山”，后来他们查遍了云南，发现了多个名叫“王家山”的地方，工作人员一直没能找到孩子的家；而另外一个孩子，虽然找到了家人，但出乎意料的是，家人竟对他们说：“家里穷，让他自己在外面闯闯也好，还能赚点零花钱……”

◆救助·探索◆

如何能真正帮助这些孩子

“生命的改变需要时间！”这是家馨办公室墙上贴的一句话。郑雅欣说，在她参与救助儿童工作的几年时间里，她更多地了解到乞讨孩子们的生活状况和心态。她坚持认为，要救助这些孩子，帮助这些孩子，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郑雅欣说，在他们接触的孩子中，真正被拐卖的儿童只有一小部分，而绝大部分都是由于家庭原因，或是其他缘故离家出走的孩子，这些孩子同样都有过“被控制”的经历。来到家馨的乞讨儿童，不管多艰难，工作人员都会进行走访，直到寻找到孩子的家庭。郑雅欣给记者讲述了去年他们送回家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因为家庭太贫困，自己跑出来的，而另外一个，是因为父母离异后，被亲戚带出来的，最终，家馨都帮助两个孩子回了家，但让他们担忧的是，这些孩子回家之后怎么办？

郑雅欣说，这几年他们也一直在摸索怎么样能够真正帮助到这些孩子？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关注网民们发起的“随手拍儿童救助孩子回家”的活动，看到有孩子被送回家，他们也很欣慰。

对于这个行动的期望是什么？郑雅欣说：“这个活动的意义在于，能让更多的人，开始关注乞讨儿童，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但真正需要帮助到这些孩子，还需要充分地了解他们，关心他们，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记者留意到，家馨7年的时间，已经送了299名儿童回家，资助上学115人，技能培训、帮助工作71人……郑雅欣说：“和全昆明的乞讨儿童、流浪儿童数量比较起来，这是很小的一个数量，但我们只能一直努力，用时间和耐心来改变孩子们！”

首席记者 李荣 实习生 雷小叶 廖艳梅(春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