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犯人 一 翌日中午11点左右,吉井警部向近松检察官汇报了这个新发生的案件。 “案子才刚刚起步,又得从新做起。” 警部长长地吁了一口闷气说道: “究竟谁是凶手呢?杀害栗原究竟有什么目的呢?现在尚无线索。根据前一阶段的案情分析,只有殿村伸子与他有仇隙,但是,在出事的时候她又在拘留中呀。事情发生在夜里10点,既没有目击者也没有任何线索。从调查的结果来看,栗原昨天晚上的行动有些反常的地方。他向旅游公司租了一辆汽车停在公园附近,却从公寓走到现场。我真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什么时候租的汽车?”近松检察官打断吉井的汇报问道。 “昨天傍晚6点左右。我弄不懂他为什么不将汽车停在公寓前的广场上,在那里停车即安全又可靠,从公寓步行到现场只需要5分钟,往返一趟也只需要10分钟左右,还有一点使我迷惑不解,搜查死者身上时,竟然空空如也,就连随身携带的钱包,钥匙环之类的东西也没有。” “钥匙环?” “是呀,上面挂着公寓的钥匙和几件小装饰物,那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我曾经见过。钱包暂且不说,钥匙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呢?难道凶手要进他的房间吗?” 这时,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警部拿起电话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他放下电话后,立刻转过身来急促地近松检察官说道: “检察官先生,又有新线索,昨天晚上11点左右,巡逻的警察在道亚街拘留了一名耍酒疯的醉汉,他身上穿着栗原升治的衣服,而且他还说他去过杀人现场。” “真的吗?”近松检察官问道。 “是的,昨天夜里把他拘留了,今天早晨对他审讯时,警察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写着栗原升治的名字感到很吃惊,立即做了汇报。” “那个醉鬼叫什么名字?” “他说叫西野三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好,马上把他带到这里来。” “是,我立即去带他。”警部一边说着,一边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 “我想尽快地了解这个醉鬼的情况。” 近松检察官说完,又叼起了烟斗…… 不到15分钟,西野三郎被带来了。他青灰色的脸上还残存着昨夜醉酒的痕迹,呼吸中夹杂着一股臭气。他进屋后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了一下,便坐下了。其实诉讼期间。 “你是叫西野三郎吗?” 警部脸色严肃地问道。 “是呀,不叫西野三郎叫什么呢?” “家住什么地方呀?”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是住在釜开崎的道亚街吗?” “是又怎么样呢?” “西野三郎!你身上为什么穿着栗原升治的衣服?” “是在寄卖商店买的。” “在哪个寄卖店买的?既然是在寄卖店买的,为什么都是新衣服?说谎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是在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 “忘了。” “扯淡!” 警部声色俱厉地喝道: “你想尝尝判刑的滋味吗?” 面对气势汹汹的警部,西野三郎装出的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立刻瘫软下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不,不敢说谎,衣服是栗原升治送给我的……” “在什么地方?” 西野三郎简要地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了一遍。 “那么,你们约会以后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因为还不到约会时间,所以,我就去酒馆喝起酒来了,结果就把约会的时间给忘了。” “胡说八道!”警部大声地喝道。 “昨天晚上拘留你时,为什么大喊大叫自己差点被人杀了?” “我——” “你看到了栗原被杀的现场了吧?” “没——没有,我来到公园的约会地点以后……看到他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死的,我是为他冒名顶替而来的……”西野三郎语无伦次地回答着。 “什么冒名顶替,完全是胡说,你知道,这里将要杀人,你想贪图他的钱财,所以……” 还没等到警部说完,西野三郎立即惊恐万状地说道: “这是冤枉呀,不信你们可以搜查,我口袋里只有几个零钱……” 西野三郎急得直翻眼皮。 “你是先抢走他的钱以后才去酒馆的吧?” “啊,没——不管怎么说,我冒充别人是不对的,又碰上这种事情,算我倒霉,为了钱我特地来到神户,结果连跑腿钱也没有得到,长官,我真的没拿,确确实实什么也没得到呀。” “你发现尸体时,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连一只猫也没有。” “你是10点以后来到公园的吗?” “是的,确切地说是10点过10分左右吧,因为我在路上听到了报时的钟声。” 近松检察官并不怀疑西野三郎的表白,从他的举止来看,他并不象那些油嘴滑舌的人。 “不管怎样,你们之间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你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 吉井警部停止了询问,警察将满腹牢骚的西野三郎押走。 “栗原升治让他冒充自己有什么用意呢?” 检察官点了点头说道: “对栗原升治这个人还要深入细致地调查,在他的工作单位里或许会发现新问题。” “但是,殿村伸子必须得释放啦。” 检察官有点泄气地说道。 二 第二天,殿村伸子被释放。本来她就没有任何的直接犯罪证据。 吉井警部集中全力查出了栗原升治在贸易金库的贪污事件。4天过去了,调查毫无进展,与栗原死亡有关的唯一线索就是他和伸子之间的矛盾,但是,她又不可能是杀人犯,案件的侦破陷如僵局…… 吉井警部又来到检察官这里汇报调查情况,他一边想着,一边说着: “不管是否有证据,我觉得凶手一定是他的贪污同伙。动机就是想独占这笔巨款,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杀人动机啦,但是,这个同伙究竟是谁还毫无线索。” “难道这就是合乎情理的解释?” 近松检察官一面往烟斗里填着烟丝,一面不满地说道。 “这个推理是有根据的,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他的钥匙环呢?我分析,在钥匙环中,可能会有寄存在金库之类的钥匙,在贪污的金钱中,可能有现金,存折、有价证券等。确切地说,了解这些内幕的人肯定是罪犯的同伙。再进一步说,贪污的同伙发现了栗原的某种意图,为了达到独吞赃款的目的,选择了杀人这个手段。” “但是,为什么不用威逼的手段而非要采取杀人这种极端的手段不可呢?”近松检察官反诘道。 “我想,如果抓住了栗原升治犯罪的证据,进行威胁恫吓是可以的,但是,在没有掌握证据的情况下,犯人用什么办法将钱搞到手呢?那么,用威吓这种手段显然行不通了。我觉得,你那个同伙犯罪之说或许有点道理。在贸易金融金库,谁和栗原升治的关系最密切呢?” “佐野义男,他和栗原是同科,又很年轻,就象是他的干儿子似的。” “他的顶头上司冈崎繁夫科长对贪污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他根本就没发现,听他们科里的人说,栗原贪污的手法真是太巧妙了,我想,没有必要对他……” “金库是处在机关和银行间接的特殊地带,对钱的处理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意外。那个犯罪的同伙……” 检察官从嘴里喷出一阵浓浓的烟雾后,突然放下烟斗说道: “吉井君,我想对这个事件应该从新开始分析一下。” “事件是从津村阳一之死开始的,先从哪儿说起呢?” “我想,最初那种与事件有关的人员都不在现场的说法——或许不太合适吧?津村死亡的时间是10点左右,这段时间与事件有关的人员都在干什么应该彻底调查清楚。” “殿村伸子对于9点左右来到栗原门前这个事实虽然勉强承认了。但是,对于她是否进入栗原房间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承认,还有,在11点时她因发高烧象得了夜游症似的在街上乱走也没有任何证据。 栗原升治在发案时去大阪参加丧事已经得到证实,津村耕二发案时在打麻将有和他打麻将的三个人作证。” “佐野义男呢?”检察官问道。 “因为打麻将的人手不够,就散伙了,以后和一个姑娘约会到11点左右。这是一个微妙的地方,很难保证那个姑娘没有说谎。” “冈崎繁夫呢?” “根据调查,9点半左右和总务科长九岛俊雄在一起,以后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据他本人说是因为喝多了酒在街上溜达,后来,乘了一辆出租汽车回家。” “那个和栗原同住一个公寓的浅田玛由美呢?她不是对栗原非常追求吗?发案时她在干什么呢?” “嗯,是的,这个女人总好像有什么事情挂在心上,对她的情况大致地调查了一下,她在第一次恋爱时受到很大的挫折之后,生活便开始沦落,在工作单位里也是声名狼迹。发生事件的当夜,被一个酒吧的老板娘接走,10点半以后才回来,这些都已经得到核实,回来后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另外,对津村阳一死前的最后行动一点儿也没有搞清楚吗?” “是的。” 近松检察官叼着烟斗沉默了许久,继续说道: “难道栗原升治是因为讨厌津村阳一而想在自己房间中自杀?这种说法显然毫无道理。那么是准备贪污的事情败露之后自杀?所以,事先在威士忌酒中放如毒药,而津村阳一不知道这个情况将毒酒误喝而死?这种说法或许还有点可能性。” “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既然贪污之事还没有发现,犯罪者的这种举动,只能理解是一种本能的对警察、检察官的恐惧。既然如此,那他还为什么出头露面为伸子辩护做出很可能暴露出自己的举动来呢?难道这是一种蛮干?换句话说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近松检察官象是在考虑什么似的反复嘀咕着这句话。 突然,他睁大眼睛盯着警部说道: “立刻让浅田玛由美到这里来。” 三 “请您再把看到殿村伸子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听到近松检察官的问话后,浅田玛由美的脸上露出一种厌倦的神态。 “当时您看到她时,她在做什么呢?” “我觉得她在挡我的路。” “您是从正面看到她的脸了吗?” “开始,她面对房门,背朝着我,后来,她转过身来,我从正面看到了她,我相信我绝不会看错的。” “你看到她的脸时,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呢?” “她似乎对此并不介意,当然,我也同样,以后,她开始在公寓门前徘徊。” “后来她不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我没露声色地走了过去,没有再回头看她。” “公寓门前的灯很亮吗?” “不太亮,但是,在近处看一个人的脸还是很清楚的。” “你经过栗原房间时,他屋里的灯没亮吗?” “嗯,这个没有注意。” “好了,就到这里,麻烦您啦。” 玛由美脸上露出扫兴的样子说: “怎么?就这么一点呀?” “是的,多亏了您的提醒,谢谢啦。” 等玛由美走出房间之后,坐在旁边的吉井警部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检察官先生,就这么简单地问一下,真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说殿村伸子和浅田玛由美见面之后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那——我又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我怎么会知道呢?” “吉井君,殿村伸子是个嫉妒狂,但是,她的这种态度你不觉得可笑吗?” “是的,按道理说,她对栗原恨之入骨,应该尽可能地回避他,却跑到门前来的这个举动却不为实际,但是,后来发案的时候她又在拘留之中,凶手肯定不是她,对这一点你总不应该怀疑吧?”吉井警部说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情,作为一个嫉妒心很重处处追求栗原的女人,竟然没有发现浅田玛由美的存在,这不让人感到奇怪吗?” 一刹那间,吉井警部好像突然吃了一惊。 “一个男人抛弃了女人,百分之九十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女人。一般对被抛弃的女人来说,对于夺走自己心爱的人通常都会非常仇恨的,在这种情况下,对于3周前搬到栗原公寓旁边的这个浅田玛由美会更加引起注意的。当然,一个女人一旦堕入情网,是看不到情人身上的缺点的。尤其是殿村伸子这样的女人,看到旁边的这个新邻居又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她难道不会怀疑这是栗原变心的一个原因吗?” “确实,几天之内可能不知道,而3个星期的时间,殿村伸子对浅田玛由美的存在竟然视若无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即使当时没有发现,但是,两个人总有碰头的时候,那么从这一点上说,我觉得,殿村伸子是故意地做出一种被栗原升治抛弃的样子让别人看。” “什——什么?!” 吉井警部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她毫无顾及地让别人看到自己被抛弃的可悲状况,难道不是一种夸张性的戏剧表演吗,如果真是如此,她就很有可能是栗原升治贪污的同伙,我这样分析是否有道理呢?” “但是,检察官先生,她绝对不是杀害栗原的凶手,这一点恐怕无可非议吧?” “当然,这只是你的想法。而且,如果殿村伸子真是栗原贪污犯罪同伙的话,那他们同台演出的这场戏实在是有让人不可琢磨之处。” “是吗?” “她因杀人嫌疑而受到严密地调查,尽管如此,她为什么不说真话呢?贪污罪和杀人罪是不一样的,杀人是要判死刑的,相互权衡一下,哪个更严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也可能她是要顽抗到底吧?” “这种做法对于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要有相当惊人的毅力,你们调查的太不详细,我就不信……” 近松道茂检察官想了许久,用一种非常坚定的语气说; “吉井君,也可能我们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搞错了。应该象调查栗原升治那样重新调查津村阳一。不能用一个平凡的,耿直的,靠工资生活的职员泛泛而论,他——必定还有什么众所不知的秘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