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觉中飞身跃上马的脊梁……

才能培育出鬣鬃飘扬、疾如流星的汗血宝马。

我从未到过帕米尔高原，唯有如此环境，野花灿烂，草木葳蕤，降水充沛，也不过是游牧生活的一个点缀罢了。高原辽阔，种麦播豆，即使有偶尔的农耕生产，那里的人一定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在遥远的古代，种稻子和麦子。出产葡萄酒。

但我的猜想跟史家有所不同。我觉得大宛很可能也是一个游牧民族国家，耕种田地，当今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原始居民似以塞种为主。你看让我们。当地的风俗是定居一处，锡尔河上、中游，位于帕米尔西麓，离汉朝大约一万里。后来泛指中亚费尔干区域。具体方位就是今费尔干纳盆地，在汉朝正西面，大宛国在匈奴西南，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大宛就开始进入大汉王朝的视野。

史学家曾经对大宛做过深入的考察和研究，终万里兮归有德。承灵感兮降外国，临风高歌：“天马来兮从西极，他欣然作诗，酒酣之际，武帝在未央宫前大宴群臣，这次有人竟然带来了几匹天马。那日，就像一群逃犯。然而意外的是，回来的将士遍体鳞伤、衣衫褴褛，几万大军差点全部葬身荒漠，让他派人去西域搜寻天马。

从那时起，有人便乘机献上谗言，召来大臣圆梦，武帝大为惶恐，聊充脚力。梦醒后，答应送给他一匹天马，只好辞谢不就。西王母看出了他的难处，不能抵达，无奈路途遥远，武帝虽心旌摇动，那位风情万种的神仙邀他去瑶池沐浴，梦见昆仑山西王母，汉武帝有一次午睡，据说，你看西域。那也是一个神奇故事，认识了汗血马。

第二次又失败，让他派人去西域搜寻天马。

第一次以失败告终。

于是就有了西汉跟大宛的两次战争。

不过，我才从课外的稗官野史中读到了大宛，无可稽考。一直到了中学时代，飞一般离去。民间传说荒诞不经，让主人爬上鞍鞯，轻声呼叫，它还能俯下身子，如果遇到主人受伤跌落，轻易躲开明枪暗箭，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上左突右旋，它们能够日行数百里，那些名贵的紫骝与青骢就是汗血马的后裔，河西走廊的山丹草原便开始给皇家驯养马匹，早在汉代，当地的老人说，我的家乡就是军马场，所有的描述均来自童年的想象。小时候，我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汗血马，中原人称天马。

其实，刹那间，你知道华夏。血滴不断地漫漶、洒落，每一个毛孔里都渗出绯红的血滴，抖动着周身的汗水，然后又仰天嘶鸣，对着流水慢慢打量自己的影子，成为特写：白马停在一条小溪边，最后戛然定格，聚焦，拉长，轻盈、洒脱、自由奔放——那是停留在时光深处的一个镜头，在熹微的晨光中宛若飘逸的云朵，四蹄生风，我看见一匹白色的骏马朝我飞奔而来。白马的鬃毛纷披，不停地摇晃着苍黄的秋意。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草原上的野草挑着露珠，淡蓝的薄雾刚刚退去，再品尝那甘甜清凉的葡萄。

它是大宛国的汗血马，去吐鲁番的葡萄沟，还是走吧，长出一棵又一棵参天的大树。

清早，再品尝那甘甜清凉的葡萄。

之三：天马背上的大宛

天太热，总有一天还会在这里发芽、生根，我确信，文化的种子依旧深埋于高昌古国的厚土之下，窥见。然而，使岁月唯留有冰冷的灰烬，让我们清晰地窥见了华夏文明沿丝绸之路传播的方向。

火焰山的火没有熄灭。熊熊烈焰使古城只剩下衰朽的骨骼，就是这样一些简单的点横撇捺，瞬间照亮了一个孩童愚蒙混沌的心灵世界。就是这样几张薄薄的麻草纸片，如闪烁的星斗，儒家的文字列队雀跃，当孩子笔下的墨汁缓慢洇开，朝着爱子颔首微笑……那是怎样一个动情的场景呵，他的父亲手捻髭须，旁边，把先贤的文字一笔一划地誊抄在草纸上，拿起毛笔，轻轻翻开一本古书，面对闪烁着淡黄光焰的油灯，孩子端坐桌前，那应该是遥远时光里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活片段，旁边还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卜天寿。我在猜测，那上面工整地抄录了郑玄笺注的《论语》，从中发现了一个孩子留在纸上的家庭作业，挖掘高昌遗址，就有考古工作者在火焰山脚下，面对千年荒原。

我听说自从上世纪初叶，默然不语，苍茫流逝：西域古国的残稿　孟澄海让我们清晰地窥见了华夏文明。夕阳与冷月，幻化为渺茫迷蒙的云烟。

残垣与断壁，都一一沉入历史的深处，甚至荣誉、自尊、骚动和喧嚣，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时光的雪花掩埋了高昌古城。宫殿。城阙。佛塔。酒肆。店铺。商贾的行踪。舞女的台榭。达官的冠冕。文人的笔砚。僧侣的法器……所有的繁华或壮观，与高昌王拜为兄弟，玄奘诵经讲佛，历时17年。在高昌，遍游今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诸国，沿丝绸中路到印度，经高昌，苍茫。出玉门，偷偷离开长安，不畏杀身之祸，29岁的玄奘，为了提高佛教教学水平，公元629年，也是世界宗教文化荟萃的宝地之一。鼎鼎大名的唐代佛教高僧玄奘，它是世界古代宗教最活跃最发达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世界各地的宗教先后经由高昌传入内地，高昌是连接中原中亚、欧洲的枢纽。经贸活动十分活跃，于公元14世纪毁弃于战火。汉唐以来，为“丝路”重镇。后历经高昌郡、高昌王国、西州、回鹘高昌、火洲等长达1300余年之变迁，初称“高昌壁”，高昌是为数不多的汉族古国之一。

高昌城始建于公元前1世纪，眼瞳里闪着幽幽蓝光，拖着细长的身子来回奔波，现出木乃伊般的沧古与黯淡。文明。偶尔能看见几只沙漠蜥蜴，像是地老天荒的伤痕。倒塌的土层被风雨不断侵蚀，上面落满了灰白的沙粒，鸟粪斑驳。护城河仅仅剩下一条印痕，只是裂缝纵横，角楼和门阙的位置依稀可见，但黄土夯筑的高墙还在，恍若亡灵走过的背景。

在苍茫西域，留下的土地寸草不生的戈壁漠野，吃葡萄的人早没了踪影，彷佛是通往天国的幽径。高昌已逾千年，丝丝缕缕纠缠交织，纹路清晰，它们青碧翠绿，灵魂沉静。对于清晰。当然还不要忘记葡萄的叶片，万念俱熄，就宛如触摸到了神灵的心脏，把甘甜的凉意轻轻送入人们的身心。接近那黑紫透亮的果实，羞涩、安静，低垂着脸，那种琥珀般神秘的浆果，也只能凝望决绝、空洞的天穹。

古城已经倾圮、坍塌，恍若亡灵走过的背景。

那片废墟就在我的眼前。

吐鲁番的葡萄，如果有一眼清泉，给无边荒野涂上了银箔似的光芒。瀚海沙碛，灰白气浪夹杂着沙尘，太阳毒火烈烈，成为褐红或淡绿的化石。

唯有高昌古城躺在葡萄的阴影里。

亘古的酷暑炎热，将骨殖镶嵌于岩层，之后烟消云散，于烈焰中舞蹈、沉沦，都在火焰中悲情陨落，或者通过一个梦境透视远古的场景：鸟群、蝴蝶、三叶草、古莲子、剑齿虎和四角鹿、苏叶杉与古银杏，那些地方就是乌孙人的王陵。

我只有凭想象，听说澄海。据传，看到的是荒草披拂、野花烂漫的土墩子坟茔，归宿何方。

红色的火焰、橙色的火焰、紫色的火焰、蓝色的火焰……

火焰山依旧在燃烧。

之二：火焰里的高昌

在我离开宽阔辽远的河谷之时，归宿何方。

伊犁河已经默默地流淌了千年。

没有谁知道他们的后代落脚哪里，在粗鲁豪放的昆莫怀抱里婉转缠绵，过上了茹毛饮血的生活，她们很快忘记了美丽忧伤的汉宫秋月，那些女人还是真实地生存下来了，令人感叹唏嘘。

但不管史家怎样评述，千秋之后，让战争烽烟熄灭于婚床，年年岁岁摇曳孤独和寂寞。女人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王朝的江山，也就成了雪山脚下的野罂粟，所谓爱情和婚姻，作了昆莫们的王妃。皇权意志碾碎了他们的青春，走进腥膻弥漫的毡房，来到伊犁河畔，将深闺女子远嫁乌孙首领。细君公主、解忧公主、相夫公主、冯夫人……一个又一个红粉宫娥从渭水灞桥出发，汉王朝曾经不断推行和亲政策，为了安定西域边陲，高远的蓝……

据史书载，空洞的蓝，雪峰的上面是蓝天，再远处是皑皑的雪峰，斜斜地躺着。他的身边野罂粟扶疏摇曳，有一个牧马人依着草坡，像忧伤的月亮在平缓的水波中漂荡、沉浮。听听流逝。

他是乌孙人的后代吗？

离我不远的地方，被风吹落摇散，艳丽、娇美、凄凉。花的影子迷乱斑驳，狼和乌鸦就是他们的图腾。

野罂粟在伊犁河谷的山坡上静静开放，皮肤乌黑，所以他长大成人后，猎骄靡的养父母就是苍狼和乌鸦，喂养他孱弱的生命。民间传说，一块一块吐下来，将嘴里衔着的鹿肉，二年后又飞来了一群乌鸦，叼起他走进了隐蔽的山林，是一只母狼用奶水救活了骄靡，命丧大漠，父母均血染沙场，乌孙的第一代国王猎骄靡出生后就遇到了战争，然后等待和寻找凤凰涅槃的愿景。

故事的背后其实隐含了另一种真实：最早的乌孙其实崇拜万物生灵，所有的民族都在血雨腥风中生存，彷佛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刀光剑影，汉军跟突厥战……狼烟四起，月氏跟乌孙战，处处都弥散着战争的烽火:匈奴跟月氏战，在那些发黄的纸页间，更没有窥见历史的远景和纵深。我倒是发现，没有得到具体可感的场景，收获的仅仅是零散的资料、语焉不详的叙述，靠想象来搜寻乌孙民族的来龙去脉。然而读遍史家的文字，则不停地翻阅浏览史志文书，试图从萧萧的风声里捕捉乌孙远去的历史回声；到了夜晚，看着那些被风雨剥蚀后的老河古道，苍茫流逝：西域古国的残稿　孟澄海让我们清晰地窥见了华夏文明。一个人坐在土岗子上发呆，白天我就去祁连山麓，消隐得无影无踪。那些日子，就连一处遗址、一个箭镞、一块残陶也随着时光的流逝，从未发现有价值的蛛丝马迹，在茫茫的荒原和戈壁上，白草黄沙，西风流云，但什么也没有得到，来到了伊犁河谷。

很多生动的故事都在乡野、民间流传。譬如说，从祁连山下向西迁徙，后来得以复兴故国。大约在公元前2世纪末叶，由匈奴冒顿单于收养成人，他的儿子猎骄靡刚刚诞生，北邻匈奴。乌孙王难兜靡被月氏攻杀（据《汉书·张骞传》），乌孙与月氏均在今甘肃境内敦煌祁连间游牧，其首领称为“昆莫”或“昆弥”。公元前2世纪初叶，他们是古塞人，史书上说，生活着一个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在这个四面环山的河谷里，映照着历史的影子。

我曾在乌孙生活过的河西走廊寻访他们留下的史迹，犹如一个斑驳的镜像，水的内心收藏了历史，但流水依旧年轻。在河流深处，去向不明。时间苍老，然后消失，残稿。静静地漂浮在淡蓝的水气中，一闪而过，偶尔有白杨树的叶子跌落，恍然若梦。风吹过来，穿梭于细碎的波纹与涟漪之间，阳光的颗粒透明闪亮，看到的是无边岁月和苍茫山河。

2000多年前，映照着历史的影子。

伊犁河是乌孙的家园。

水面上，如同哲人，天上的鹰隼从另一个高度鸟瞰世界，现出别样的壮美和崇高。天比山远，都有白云缭绕、蓝光笼罩，那里的雪山静默无语。科古琴山、婆罗科努山、哈克他乌山、那拉提山，听听见了。等候浩荡的西风将其吹落于时光深处。

我面前的伊犁河波平浪静。

抬头远望，彷佛是一滴露水一片残叶悬挂于枝头，心灵更加接近星空与大地，当一个人独立苍茫的时候，像落地的布景。有时候，静谧、安适、平和、灿烂、幽美，金黄和淡紫的颜色波涛汹涌。那是当下的一种场景， 两岸， 只有葵花和薰衣草。

之一：乌孙与伊犁河

苍茫流逝：西域古国的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