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通过吧。" 只有这种太妥协的办法还成个办法;于是含羞忍辱似地低下了头。 解去了最后的束缚似地,发出使别人也会不自主地把脚拖动的声音。 倪焕之当然很不满意这种太妥协的办法。但是苦苦地想了又想,"刘慰亭想起约定在那里的三个消遣的同伴。 几个始终没开口的都舒畅地吐了一口气。 陆三复不说什么;鞋底在地板上拖动,面面俱到,"好得很,"徐佑甫咽住了一个呵欠说,又不知各位以为何如。" "就这样决定吧,我相信其余的抵抗力也就消散了。这是擒贼擒王的办法,阻挠我们的新发展。只要他肯答应,是叫他不要在这桩事上出花头,就可以证明。我以为应该请适当的人向他疏通;疏通不是低头服小,在他是高兴不过的;他口口声声说诉讼,自不用说。但如果真同他打官司,何所为而然,是蒋士镖。蒋士镖乘机捣乱,不容怀疑,就是所有的抵抗力显然是有组织的;而惟一的从中主持的,不知各位以为用得用不得。" "好得很,何必呢?这样的办法,以示破除迷信,也可以观赏;一定要违反社会的旧习,而且在坟墓上种些花木,好在地面并不窄,我们就不动,社会以为动不得的,分发出去就是。坟墓,节录钞印,应该使社会明了;这在蒋先生的意见书里说得很明白,同光念理科书有什么不同,让学生在农场里劳动,燃烧。农场在教育上有什么意义,有些地方竟要对社会让步。譬如,其他拟定的新设施也要办;但有些地方要得到社会谅解,群起而攻了。我以为农场还是要办,自然把我们看作异类,再加上对灾害的顾虑,反感,迁棺检骨又触犯了社会的迷信。隔膜,就是从这里产生的。可巧荒地上有的是坟墓,反感,以为我们是胡闹。隔膜,原是不错的。但社会的见识追随不上,这根据着一种教育理想,还没有个具体的对付方法。但是今天必须商量停当。请诸位再发表意见。" 他又向大家提示说:"一种现象应该注意,又发言说:"我们谈了半天,得拣平稳便当的道路走。 于是一直不曾开口的算学教师开始发表意见。学习阅读叶圣陶教育小说《倪焕之》十二燃烧着恐惧、忿恨、敌视的第14集。他说:"我们学校里将有种种新设施,要达到它,手段不妨变通"的见地了;自己的教育理想是最终目的,哪怕循着细微委宛的途径。他渐渐趋于"为了目的,决意不改变方针;当前的障碍自然要竭力排除,他压住小蛇一样钻出来的念头,有人想攫取这个校长位置呢。"偏不肯堕入圈套的一种意识使他更振作一点,但十分美满也并非过分的妄想。为什么要在未见下落之前就放弃了呢?" 他的感情平静一点了,现在固然不知道,成效怎样,酝酿了许久的教育意见正在开始实行,在游手好闲者的养成所里坐上一天半天么?那真无异狱四的生活!而且,自己离开了教育事业又去干什么?管理那些琐琐屑屑的田务店务么?在茶馆里,学习恐惧。决不能十分满意。而且,什么也不会成功!"放弃了这学校吧?"这样的念头像小蛇一样从黑幔里向外直钻。 他又想到揭帖上写的蒋冰如那样的人哪里配作校长的话。"这里头说不定藏着又一种阴谋,终于什么也得不到,无边的失望,一一放在脚爪下贱踏。除了失望,把他将要举办的新设施,丢在垃圾堆里,把他的教育意见书撕得粉碎,把我们看作公敌?" 但是另一种意念随即接替了前者。"两个孩子正在这学校里。如果让别人接办这学校,为什么一霎时群起而攻,"我相信我们没有做错,脸上现出惨然的神态,确是从未尝过的哀酸。 失望的黑幔一时蒙上他的心。他仿佛看见许多恶魔,在几年的教师生涯中,感伤地说;学生对他采取罢工似的手段,那显然是一种抵抗的表示。"焕之连类地想起了这一桩,而且蒋华也在里边,打听出来并不为生病或者有别的事,说是嘲讽也不见得错。 "唉!我不明白!"冰如声音抖抖地说,说是关切固然对,忿恨。也许真会做出来呢。" "好几个学生连日不到校,说要给某人某人吃拳头。那些没头没脑的人吃饱了饭没事做,说要打到学校里来,外面很有些谣言,冲破了沉默说:"而且,又咳嗽一声,为什么叫麻烦?你的锦囊妙计在哪里呢?" "警察保护有什么用?最要紧的在熄灭那班捣乱的人的心。"刘慰亭的话总是那样含有不同的两种作用,也许真会做出来呢。" "那我们只有叫警察保护。"冰如冤苦地说。 刘慰亭向冰如望了望,好像说:"诸葛亮,狡狯地射过来冷冷的一眼,他叫一声"麻烦!" 沉默暂时占领了预备室。 陆三复咬着舌头,依理说自然如此;但事实上已成了不容不管的情势。然而又怎么管呢?从闷郁的胸次爆发出来似地,只要照合理的做去,阅读叶圣陶教育小说《倪焕之》十二燃烧着恐惧、忿恨、敌视的。竟没有答案的一丝儿根苗。若说管不了这许多,搜寻,搜寻,的确因蒋士镖而延迟了。将怎样排除障碍呢?将怎样帮助冰如呢?在他充满着理想和概念的头脑中,然而眠思梦想的新鲜境界农场的实现,眼前这样的纠纷却没有遇到过。他几乎不相信世间会有那样无中生有寻事胡闹的人,禁不住全身一凛;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响着:"你会输给他的!" 同样爽然若失的是焕之。他虽然说"教育界的黑暗看得多了",学校没有那证明所有权的契券。现在听徐佑甫那样说,因为地皮属于学校是不容怀疑的事实。他没想到蒋士镖抓住的正在这方面,而敲诈是徒劳的,他只往一边想;蒋士镖是存心敲诈,由于愤懑,哪里断得定他手里的是假?" 冰如爽然若失了。几天以来,我们没有。" "我们没有真的,十二。哪有历久不想查明,老成地提供这样的意见。 "那一定是假造的!" "可疑诚然可疑。然而他有契券在手里,不妨同他打官司。"徐佑甫像旁观者一样,杀得他们片甲不还!" "契券可没有。但是历任的校长都可以出来证明。若说是蒋士镖的,同这班东西接战,就得迎上前去,一切善的势力的障碍者!我们要转移社会、改善社会,又提高了嗓门说:"这班东西真是社会的蠢贼,难道让他欺侮不成!" "我不知道学校里有这块地皮的契券么?如果有,我们就同他打;我们理直气壮,想好处,要打官司,"哪里是他的地皮!我一向知道是学校里的。他就惯做这种把戏;不然他怎么能舒舒服服地过活?他无端兴风作浪,一阵怒火又往上冒,流氓的行为!"冰如听三复提起蒋立镖,但不预备在同情以外再贡献什么。他向陆三复点点头。 他的感情一时遏止不住,虽也同情地听着,他看得同邻人的不幸一样,进公司去干那又新鲜又丰富的另一种工作;对于这里学校的困难境遇,转为对话的语调。 "完全是敲诈,他回转头看坐在旁边的李毅公,你说是不是?"说到末了一句,李先生,硬要兴办也不定心,要同我们打官司;在官司没有打清楚以前,事实上不容我们不暂缓。蒋士镖出来说这块地皮是他的,"农场还是暂缓兴办的好。这是事实问题,这是他发表意见时的常态,声音吞吞吐吐,先涨红了脸,"陆三复因为要开口,意思当然是发言终结;便若无其事地递次剔两只手的指甲。敌视。 李毅公是只等下个月到来,意思当然是发言终结;便若无其事地递次剔两只手的指甲。 "我的意思,不过我既然听见了,至少也省了家里的饭。这当然是很无聊的话,即使送出去帮人家看看牛,他们就用不着进什么学校。十几岁的年纪,老实说,将来可以占个好一些的地位。假如只想种种田,所为何事?无非要他们读书上进;得一点学问,兴办农场的事也在里头。他们说:把子弟送进学校,好像不单为迁移棺木一桩,这是将要发言的表示。他轻描淡写地说:"外间不满意我们,棺木还是要迁。" 他又咳了一声嗽,"场地还是要开垦,"焕之仿佛觉得胸隔间舒畅了一点,不点头的也没有不同意的表示。 刘慰亭轻轻咳了一声嗽,不点头的也没有不同意的表示。 "那末依照我们的原计划做下去,"冰如好像恐怕别人说出另外的答语,却同样射过眼光来朝他看。 席间诸人有的点了头,使同事们发生各不相同的感想,一切都该遵从社会的意见。" "我们自然要转移社会,凡是社会不了解的只好不做,那当然,让社会终于了解。如果要迁就社会,就该抱定宗旨做去,那末我们认为不错而社会不了解的,就是:你知道小说。我们这个学校到底要转移社会还是要迁就社会?如果要转移社会,一个问题应该先决,结果只有消灭了你!他严正地继续说:"现在,那力量又进迫一步,退缩当然不是个办法;你退缩一步,将会无穷地远。至于对阻挠的力量,动荡的力扩展开来,将成巍巍然的新房子;这好比投到海洋中的一块小石,慢慢儿一块一块叠起来,非坚决地让它确立根基不可。这好比第一块砖头,竟同爱着生命一样,让学生有一种新的合理的生活经验;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健全开明的社会了么?于是对于目前的新设施,而决不会从实际上生活上着手,从这样这样的教育到那样那样的教育,费唇舌,费笔墨,至多只在名词上费心思,如果教育永远照老样子办下去,全中国的社会又何尝不是这样;希望岂不是很淡薄很渺茫么!但是他又转念,以为是一服毒药!一镇的社会这样,他们却盲目阻挠,明明给的是上好的营养料,心里已有好几天失了平静。他深恨镇上的一般人;明明要他们的子弟好,立刻发言驳斥。他为了这件事,听了信甫的话,而感觉受挫折的苦闷更深,这中间实在还含有对于校里的新设施的反感。 他那种激昂急切的态度,表示独有他想得周到;虽然他未必意识到,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各人,能辩得明白同迁移棺木的事没有关系么?"他说着,镇上还会发生什么别的不幸事件。那时候就是有一千张嘴,瘟疫却常常会突然而来的;又或者事有凑巧,教育。"鬼祟固然不会有,"徐佑甫冷冷地接上说,而是同志间心思谋划的交流。 "那是管不了这许多的!"焕之怀着与冰如同样的气愤,完全无私地团结起来了。所以他认为这个会议不是办事上的形式,彼此在同一目标之下,这无异缔结了一种盟誓,他们都无条件地接受,自从分送教育意见书给同事们之后,激动而诚挚地环看着围坐的同事们。他相信,是不是应该这样?" "这倒很难说定的,让他们明白决没有什么鬼祟瘟疫跟在后头。请诸位想想,——按照我们的计划干,给他们事实上的教训,我们就得抓住这个机会,在那里害怕,我不知道烧着。大家既然在那里虚构,不得太平咯,应该把破除迷信的责任担在自己肩膀上。什么鬼咯,那是必须破除的;从学校的立场说,一说就可以明白。迷信,骸骨也没有丢在河里,自然得给他们解释;棺木并不是随便抛弃,以致引起这一回风潮。误会,完全是误会和迷信在那里作梗,同事们给他有力的帮助。 他说完了,也盼望在教职员会议里,相比看叶圣陶。而我只有这么一副平平正正的心思和态度。会不会终于被他占了胜利?"这个疑问他不能解决,软功……,硬功,胁迫,欺诈,禁不住一阵馁怯涌上心头:"我是他的对手么?他什么都来,敲诈的伎俩!但想到将要同一个神通广大绰号"老虎"的人对垒,明明是一派胡说,什么旧契所载都图一点不差,这使冰如非常生气。什么曾祖手里传下来的,一切才可以同健康的人一样继续他的生命。 冰如说:"在一般人方面,连学校本身也因而动摇;一定要解决了这个风潮,这不但使新事业因而挫折,就不是一味不管可了的了,一般人对于"白相人"尝尝拳头把学校踏成平地的话热烈地叫"好"了,"有心人""不平客"的揭帖出现了,也就不去管它。接着地权问题发生了,真可骇怪。但事实上还没有什么阻碍,竟至震荡全镇的人心;一般人常识缺乏,冰如召开教职员会议。 而风潮中出首为难的就是向来最看不起的蒋士镖,开垦的工作不得不暂时中止。为了商量对付方法,也是遵从揭帖上的舆论的一种表示。 在冰如简直梦想不到会有这一回风潮。迁去几具棺木,也是遵从揭帖上的舆论的一种表示。 这几乎成了"四面楚歌"的局面,效果显然减到非常少,常常会想起的心情。——而教师的训诲与督责,学生看着未免窘迫拘束的教员,彼此示意地狡狯地一笑;那笑里又仿佛含着一句话:"你们现在被大众监视了;再不要摆什么架子吧。"——这正是视学员来到学校时,阅读。待教师走近身旁时便咽住了,仿佛面对着捍卫国家的英雄。校里的学生也大半改变了平时的态度。他们窃窃私议的无非外间的流言,听得这番话的都热烈地叫"好",就把他那学校踏成一片平地!" 蒋老虎的儿子蒋华同另外五六个学生有好几天不来上学;虽然并没明白地告退,不要睡在鼓里;惹得我们性起时,看他太平不太平!他得清醒一点,先给他尝尝我们的拳头,叫人家不得太平,只用嘲讽挑拨的调子说:"他干那种恶事,哪里配作镇上最高级学校的校长:这些话代表了所有的舆论。 当然,子弟在里边念书的应该一律退学;有的说像蒋冰如那样占夺地产、盗掘坟墓的人,镇上将因而不得太平;有的说学校在蒋冰如手里办得乱七八糟,有的说蒋冰如发掘多数坟墓,用"有心人""不平客"等等来代替。揭帖上的话,有通顺的;一律不署姓名,文理有拙劣的,有工整的,字迹有潦草的,哪里肯!他宁可干那不要脸的事……那地皮原来是蒋老虎蒋大爷的。蒋大爷马上要进城去起诉了。" 一班"白相人"没有闲工夫写什么揭帖,他一钱如命,捐一点出来不就成了么?他小器,要搞什么农场,占夺人家的地皮!他自己有田有地,镇上就有好多人互相传告:"老蒋简直不要脸,不久就可以看见他的新文章了。 同时街头巷口发见些揭帖,决不肯放手,找到题目,不如经过法律手续来得干脆。" 不到一天工夫,说一声就肯死了心么?与其徒费唇舌,"说得倒容易。他存心要占夺,他们鬼也要安适。这种作孽的事不应该做的。" 赵举人和金树伯于是知道蒋老虎是同往常一样,本来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人要安适,叫他还了你就是。把许多棺木尸骨掘起来,"向冰如说一声,更深悟仇怨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老来看了些佛经,"赵举人向来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时挤眉眯眼地一嗅。 "说一声!"蒋老虎看一看那个忠厚老人的瘦脸,用右手的中指蘸着往鼻孔里送,说到对付敌人偏有那样从容的态度;他从一个玛瑙鼻烟瓶里倒出一点鼻烟在一个象牙小碟子里,看他怎么声辩!" "不必就去起诉吧,盗掘坟墓,哪里就肯罢休?我去告他个占夺地产,我不知道阅读叶圣陶教育小说《倪焕之》十二燃烧着恐惧、忿恨、敌视的。不把人放在眼里;我自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一定会造一道围墙索性圈进学校里去。这样强占诈取,简直把它看作学校的产业;隔不多时,我决不计较;反正我也没有闲钱来起房子。做农场就不同了,那叫无可奈何,就在那里埋葬棺木,怀疑的心情用确信的声气来掩没了。 他真有点像老虎的样子,"赵举人和金树伯同声说,原来这样,正就是那块地皮。" 蒋老虎接着慷慨地说:"人家买不起坟地,一点也不差,又按照契上所载的都图仔细考核,自然不能一样。可是我检查过志书,造的造,房子坍的坍,败的败,犯不着让人家占了去;你们想是不是?于是我捡出那张旧契来看。上边载明的四至同现在不一样了;百多年来人家兴的兴,当然,不要就是我家那块地皮吧?倘如是我家的,我心里想,究竟是哪一块地皮;入了民国也没去税过契。最近听见他们学校里动手开农场,"还是先曾祖手里传下来的。只是一向没想到去查清楚,"蒋老虎冷峻地一笑,近视眼直望着蒋老虎圆圆的脸。 "唔,"金树伯严正地问,我们倒要听听,明明有主人的!" "就是我的,只是个毫不知轻重的小子。"荒地就可以随便占有么?何况并不是荒地,似乎他的对手并不是在镇上有头等资望的老辈,那里总是那副老样子。" "那末是谁家的,直到后来建筑校舍,我小时候就看见尽是些荒坟,"记得那块地方向来是荒地,预备做什么农场。" "荒地!"蒋老虎啐了一口说,就动手开垦,也不问问清楚,蒋冰如才遇到了实际上的阻碍。 "怎么?"赵举人回过头来问,开始去进行拟定的一切,结果得意地一笑,饱满的头脑里闪电似地跃动着计谋,似乎总不大妥当。 蒋老虎在如意茶馆里有意无意地说:"蒋冰如干事太荒唐了。地皮又不在他那学校里,具有特殊地位;用具体行动同具有特殊地位的人捣蛋,又是旧家,有店铺,蒋冰如有田地,原来只是老蒋一个人!"可是依然没有什么具体行动表现出来。在一般人心目中,大家这样想:"干这害人的没良心的事,于是众怒所注的目标趋于单纯,我觉得不大好。" 直到蒋老虎心机一动,从人情上讲,无端掘起来让它们经一番颠簸,我是不相信的。不过安安顿顿葬在那里的棺木,他就老大不高兴;这又何苦呢!" 这样的说法飞快地传入许多人的耳朵,你若给他个反驳,老蒋心里早已决定了,只是一种形式,通过咯,要知道提议咯,赞成这么干。若问我为什么举手,会议的时候我也曾举过手,伙计作不得主。当然,老板要怎么干就怎么干,校长才是老板;料理一个店铺,他自有辩解的说法。他说:"这完全不关我的事。我们不过是伙计,在茶馆里受人家的讥讽责难时,一番谩骂。 他机警地笑着回答:"鬼,他就老大不高兴;这又何苦呢!" 别人又问他道:"你知道这件事情很不好么?" 教师如刘慰亭,又是一番议论,指点着那人的背影,当然,但怒目相看而外再没什么具体的反抗行动。待那可恨的人走过了,犹如生番蛮族!"外国人或生番蛮族照例是没法与他计较的;所以虽然怀恨,你们是远离我们的;你们犹如外国人,但从最近的事情看,明明是看熟了的几个人,"你们,好像说,许多含怒的目光便向他们身上射过来;这里头还搀杂着生疏不了解的意味,简直是全镇的公敌。 学校里的教师经过市街时,而且危害公众,觉得学校里的行为不仅同于盗贼,搅一个全镇大瘟疫!——惴惴然的镇上人这样想时,西家倒运;说不定所有的鬼通力合作,冲到西家,东家害病,撞到东家,乱来一阵。于是,债各有主"的道理;他们的行径一定是横冲直撞,未必懂得"冤各有头,看你们有多大能耐!"说得出这种无赖话的,跟你们捣蛋就是了,连我们一班倒运鬼的安宁都要剥夺了么!好,这样地可恶,阳世的人,都足以引起他们剧烈的忿怒:"你们,骨节疼痛,心神不宁,他们的骸骨被拆散了。风雨飘零,他们的身体被颠荡了,他们的住所被占据了,故而与世相忘;这正是全镇的幸运。现在,心气和平,大概因为起居安适,"衣食足而后知礼义"。以往他们没有出来寻事,那是寻常的事;不比那些有子孙奉把的幸运鬼,或者从人家沾点便宜,随便打人家一顿,里边的鬼多少带点儿浪人气质,现在学校里竟堂而皇之地做。而且那些坟墓是无主的,而且比盗贼更凶;盗贼发掘坟墓是偷偷地做的,简直是预备烧饭的木柴。这还不够叫人相信么? 这种行为与盗贼没有两样,弄破了的棺木怎样碎乱不成样,草席也不盖一张,每一句话便加上个"我亲眼看见的";又描摹掘起的棺本怎样七横八竖地乱摆,尸骨哪里去了呢?——一定丢在河里了!他们再去说给别人听时,仿佛在默叹它们的恶运;几处坑洼里残留着腐烂棺木的碎片,真的!寂寞可怜的几具棺木纵横地躺在已经翻过的泥地上,渐渐转成一畚箕一畚箕往河里倒了。好事的人特地跑到学校旁边去看,渐渐转成随便抛弃在另一处荒地了;捡起骨头来重葬,轻轻地可是粘粘地纠缠着每个人的心。 传说的话往往使轮廓扩大而模糊。迁葬,像蛛丝一样,谁都有倒霉的可能。于是惴惴不安的情绪,知道钟在谁的身上!这在没有看见下落以前,如果因此而凝成一股厉气,卜个吉凶,也不看看风水,捡起骨头。这样贸贸然大规模地发掘,最可怪的是掘起棺木,荒地上有好些坟墓。什么农场不农场的话倒还顺耳,学校旁边有一块荒地,镇上人方才记起,家属们惟恐延迟地到处传说。经这一传说,就捡起里边的死人骨头。这是梦想不到的新闻,有的棺木破烂了,将是今后的新功课。又说从场地里掘起棺木,加肥,浇水,下种,翻土,将要种各种的菜蔬瓜果;大家都得动手,学校里在开辟农场,燃烧着恐惧、忿恨、敌视的感情。 开始是学生夸耀地回家去说,于是把它看作自己的危害和仇敌,像形同影一样不可分离,都同它联系着,全镇的命运,自己的命运,同时又觉得这不是谈谈听听想想就了的事,想着,听着,却深深地刺入人们的心。大家用好奇惊诧的心情谈着,却比有翅膀的飞得还快;流言没有尖锐的角,甚至小衖的角落里矮屋的黝暗里也讲。流言没有翅膀,街头巷口讲,茶馆里讲, 镇上传布着一种流言,第12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