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杜俊的电话依然在每一个寂寞的夜不期而至,我依然冷酷而自私地拒绝了他。听到电话那端他受伤的声音,我常常有不忍。每当有犹豫的时候,Hellen就会说我没用。Hellen和我真的很相像,她知道我们这样的女人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从来都不含糊,也不让我犯错。
前面有朋友在我的博客里问到,从故事发展的角度考虑,我最初到国外的日子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候,特别需要杜俊的关怀才对,为什么会拒绝他呢?我没有回答她,那个叫网络ID为wuwuwu的可爱的女孩子。在这里,我做一下解释。
也许,这本身就是清清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对于一个自己真正爱过的男人,明知道他不会是我最后的归宿,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呢?他的单纯,他的与世无争都注定他是一个容易的满足的人,只需要一个温和善良的妻子,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就足够了。而这些东西,却不是清清需要的,清清也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如果是别的男人, 或许我还能再虚情假意地周旋一翻,对于善良的杜俊,我不想那样做。这种选择是清清做出的,所以清清甘愿选择带来的一切苦难,就像清清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出国,那么她就甘愿承受阴冷的地下室和暂时拮据的经济状况。很多时候,你没有成功,不是因为你没有选择正确,而是因为你没有很好的坚持下去。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中国人教会碰碰运气呢?”有一天,打扮得招枝花展的Hellen突然对我说。那天是周末,也是我调到厨房做洗碗工的一周以后,我一直在痛苦的思考到底要不要重新找一份工。厨房就我一个洗碗工,每天要刷大量的盘子,还要把盘子一只只擦干,抱到很远的台子上摞起来,我的双臂关节已因过重的劳累已经肿了,我的细腻的皮肤因过度的油烟熏染有些发黄。当然,我也可以借助我的美丽,和厨房里的大厨开一些低级的玩笑,那么他在不忙的时候会帮我做一些活,也趁老板不注意悄悄做一些好吃的给我。不过这样的生活已经让我厌倦得发狂,我可以忍受很多东西,绝不能忍受自己不再美丽,也不能忍受自己像一个无知的农村妇女,为在厨房少受一点苦,去讨好一个庸俗的没文化的大厨。
国外有各种各样的华人教会,其性质类似于国内大学里的老乡会,因为各种目的而组成各种类型的团契会,定期举办活动。我记得当时办得比较好的团契会有福建人教会,还有一个是基督教会。我认为这些教会存在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教新人迅速熟悉环境,另外便于结识更多的人,为男女搭建鹊桥。我和Hellen参加的中国人教会,是当地最大的华人联合教会,非常具有规模和组织。很多在多伦多生活了较长时间略有积蓄的华侨会给教会捐钱,所以,我们每周可以去吃一顿丰盛的免费餐。
那天我刻意装扮了自己。到多伦多以后的第一次精心装扮,Hellen看着盛装出席的我一个劲地朝我喊:“亲爱的,你今天一定是女皇!”Hellen打扮得也很漂亮,她在家里要有多邋遢就多邋遢,可是出门的时候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焕然一新,动作迅速得让我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会变戏法。
Hellen是教会里的老熟客,她亲热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挤眼,夸张的笑。然后抽空跑到我耳边告诉我:“别理这小子,光长得好看,没钱!”“那老头混得不错,开了好几家连锁餐馆,和他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过去做工。”在人多的场合,我显得有些拘谨,只是浅浅的笑着,不敢多讲话。这副“腼腆”的样子很让人心动,许多人都以为我是刚到多伦多的留学生。“你看上去文静极了,像一个娇羞的公主!”杨帆后来这样告诉我。杨帆也在多伦多大学念书,认为我的时候他的学业即将结束,他告诉我他那么热衷教会的活动实际上就是为了认识女孩子。国外的男同胞其实挺可怜的,可以选择的对象非常少,杨帆告诉我,洋妞泡不上,女移民一般不会考虑他这种打算回国的人,唯一能碰碰运气的就是女留学生了,尽管十个女留学生有八个会想办法留在国外。杨帆目的明确的样子让我非常反感,而且我已经飞快地判断出他给我了我什么帮助,我就走开了。
整个活动中,我像一只训练有素的机警的猫,躲在暗处不断地观察每一个人,迅速判断出他们对我的价值,然后机警地靠上去。如果说Hellen像一只耀眼的明灯,每走到一个角落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么我就是一把红外线手电筒,光线温和,目标明确,移动迅速,悄然无息中已经完成了任务。事实上我是成功的,事后我听说,几乎所有的人都记住了那个有着高高的眉骨,深邃的眼眶,明亮的眼睛的女孩。
回家的路上,我的手里已经捏了一大把人的联系方式了。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小老板夫妇,痛快地告诉他们我不干了,第二件事情是抱着电话顺着我的战果挨个打下去。阿英姐看我和Hellen混到一起很不高兴,有意无意地对我说:现在好多大陆妹喜欢给 别人当二奶呢,也不看自己长得靓不靓。我不知道她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Hellen。
48、
我很快失望了,因为失望而变得非常沮丧。也许是因为见多了像我这样的女孩子,那些男人游刃有余的敷衍着我,每一个都说记得我,每一个都说会给我帮助,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具体答复,只说要想办法,看机会,或者叫我再去什么什么餐馆上班。我并不想自己从一个餐馆跳到另外一个餐馆,那等于从一个贫民窟跳到另外一个贫民窟,我是渴望得到一份正式的工作机会,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沮丧之后带来的是恐惧,我没有太多的积蓄和那些男人周旋,否则就会被饿死。我宁愿自己去跳脱衣舞,也不想自己一脸狼狈地出现在某个男人的面前,为生存企求他给我一块面包。清清自始自终都应该是一个优雅的女人,贫困却不掉身价。
我再次开始找工作,同时要应对凭空多来的约会,其中有心怀不轨的老男人,也有心地单纯的年轻学生。我一一周旋着,判断每一个人可以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有的人或许能给我工作机会,有的人或许会以良好的价格包养我,有的人或许愿意娶我,而有的人也许只能帮我锻炼一下语言,或者教会我快速熟悉多伦多,把握生存规则。我从不拒绝生活给我的任何机会,但是,我需要好好的加以选择和甄别。谁知道上帝给你的每一块面包是不是都美味可口呢?我们彼此就像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商务谈判,每个人都在暗地里观察对方能够坚持多久,盘算自己怎么样以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好处。这是一场持久战,为了保持“谈判”时优雅高贵的形象,我暗地里又开始新一伦的寻找餐厅工作了。这样的直接效果就是:前一刻我还坐在某个咖啡厅优雅迷人的微笑着,而后一刻我却穿着漏水的鞋在冰天雪地的多伦多的每一条街道奔走着,寻找打工的机会。血液里不安分的因子蠢蠢欲动,我就像一个天生的冒险家那样,一刻也不能安宁,不断地去体验生活带给我的奇遇。如果说出国以前,我只是被动地去接受生活给我的命运,那么出国以后,我开始学着主动把握命运的脉搏,每一次改变,都在我自己的掌握中。
到多伦多已经快一个月了,基本的地理环境我已经熟悉,我已经可以像一个在多伦多生活了很多年的人那样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了,英语依旧说得不是太好,但是已经基本习惯像说普通话那样来说我的第三语言了。第一语言是我的家乡话,第二语言是普通话,第三语言就是英语,这门可以象征我的身份的语言。
我永远记得带来改变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我从一轮约会中走出来,用两只找吧台小姐要来的食品袋套住我漏水的鞋,打着自己在国内去苏州旅游时买回的江南小伞继续找工作。那是一条两边有很多餐厅的街道,有中餐馆,也有中西合并的自主助餐厅,还有咖啡厅,小酒吧。我决定一家一家地问:“你好,请问经理在吗?请问你们需要服务生吗?”“不,不需要服务生。”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声音很小,被人拒绝的时候总是很不好意思,多问了几家后也就自然了,语言越来越纯熟。
雪越下越大,我的鞋虽然套了食品袋,雪水还是慢慢渗进去了,脚因寒冷逐渐失去了知觉。我的江南绸布小伞也承受不了过重的压力,伞柄有些折了。前面只剩下一家叫Passello的酒店,已经关门了,但屋内还亮着灯,透过玻璃,我看到有两个人在数钱。我徘徊了很久最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屋内两个人,一个人留着大胡子,看不出年龄,另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他们惊讶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从上到下,看着我冻出的鼻涕,精致的中国伞,通红的手指,最要命的是进店以前我忘了把脚上白色的食品袋取下来,而且我因为紧张和突然而来的冷热变化,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傻傻地站着。等他们从上到下把我看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善意地笑起来,我才缓过神:“不好意思,我是来想找份工作的,请问有空缺吗?”说完,我紧张地盯着他们,生怕他们拒绝,我敢打赌如果他们拒绝了,我肯定会因为失望而失控哭泣起来。回答我的是的胡子,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从哪里来的?”“中国”,我可怜兮兮地紧张地看着他。“噢,中国!”大胡子耸耸肩,我的心已经到嗓子眼了,他转过头问年轻男孩,“咱们的服务生有从中国来的吗?”“没有。”轻快的回答。“那好,你明天下午四点来上班吧!”大胡子笑咪咪地说。
我已经不能够用语言来形容当时的心情了,还有我对大胡子的感激之情。就像一个绝望的人,在水中挣扎了很久,所有的人都拒绝了他求助的手,而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伸了一根树枝过来。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又有活的机会了,而是感动于有人愿意给他这样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才知道,大胡子是餐厅的经理,南美人,另外一个年轻男孩是西班牙人,叫simon。Simon是个好脾气的男孩,给了我很多帮助。这里的氛围很好,一点也不像在中餐馆里打工那样需要小心翼翼,还被别人勾心斗角地算计着。店里的其他员工大多也是南美人,还有来多伦多旅游的欧洲人(英国人最多),他们通常前三个月打工赚钱,然后再在加拿大旅行三个月。
49、 “anny,你会开葡萄酒吗?”simon问我。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那你总该知道酒的种类吧?”我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认不大全的。”simon无可奈何地笑了,然后向大胡子半开玩笑地叫到:“天哪,你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一个连酒常识都没有的人来做服务生?”大胡子依然耸着肩膀回答他,认识久了,我发现耸肩是大胡子的习惯性动作:“simon,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来找工作,你让我怎么拒绝,而且她还打扮得那么天一化……”他们都善意地笑起来,我知道他们是笑我那天古怪的装束,小绸布伞和食品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Passello是意大利餐厅,主要卖比萨饼和意大利面。分为楼上楼下两层,主体部分在楼下,有二十几张桌子,生意很好桌号还算简单,但是菜名就有难度了。我对英文的菜名本来就不熟悉,再加上有些菜名连英文都不是,是意大利文。意大利面有那么多种吗?我以前只知道spagetti,就是国内就常见的那种,但其实那只是意大利面条的一种长的圆面条,还有很多种,扁的,短的,螺旋形的……应有尽有。当然,不同的面可以配不用的酱,有肉面酱、番茄酱、海鲜酱……每一种面条和酱的名字都是很蹩脚的意大利文,而且连最简单的比萨也有十几种。我的脑子一下大了,只能死记硬背。我很感激大胡子给我的打工机会,即使他只是出于同情,我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出差错。 可是主食还没有搞完全搞清楚,酒又让我头疼了。“我要一杯Chardonnay(白葡萄酒的一种)。”“什么?您可以再说一遍吗?”我连忙望向他手里的酒单。客人大概看出我是新来的,好心地把手指到酒单上,告诉我是第几个。刚有惊无险地把Chardonnay送上来,又有客人叫了:“你们有鸡尾酒吗?”“啊?鸡尾酒应该有,但是我们没有酒单,你要什么,我可以问问吧台的人。”“我要Pina Colada。”“啊?Pink(粉色)……您可以再说一遍吗?”“Pina Colada。”“ok Pina Colada。”我一路默念着小跑到simon面前:“simon,客人要鸡尾酒,Pink Coala。”“什么,考拉?粉红色的考拉?”simon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表情很复杂。“对不起,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再去问一下客人。”我不好意思的说。“是不是Pina Colada?”simon眨着明亮的眼睛笑着问我。“对,对,就是这个,simon你真厉害。”我高兴得直乐。 Passello的打工生活是我在多伦多期间过得最愉快的生活。大胡子和simon对我都很好,其他员工也很和善,他们真诚地照顾着我,而我也努力向simon学习餐厅知识,很快就不再犯错了,他们都说我是个聪明而勤快的女孩子。我还拿到了在中餐馆很少见的小费。中国老板很小气,总是把客人给服务生的小费占为己有,在这里就不会。大胡子有时候还会给我些额外的奖励。平时,只要simon在吧台,他也会给我做一些好喝的。例如奶昔了啦,冰咖啡啦,什果冰什么的。 Simon还教我做咖啡,或者开酒。他开酒的动作很帅:从酒吧里拿出一块白布,把白布架到左肩上,走到客人面前,很自然地把酒拿给客人看。见客人点头了,他就从口袋里取出开酒器,从左肩上取下白布,擦擦酒瓶盖,然后把白布往肩上一甩,然后熟练地把酒塞打开。他先往点酒的男客人杯里倒了一点酒,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点酒的客人明白是请他先尝酒。他尝了酒后,点头说好。Simon就拿起酒瓶给女客人倒酒,然后才给男客人倒。服侍客人的时候,simon的脸上一直带着礼貌的笑容,动作精彩极了,就像我在电影上看到的一样,令我佩服。Simon告诉我:尝酒要先让男士尝,倒酒就要先女后男。 如果,不是我心中那股莫名的力量推着我继续前进,或许,清清现在依然在Passello里快乐的打着工,也或许清清已经嫁给了餐厅的大胡子经理,成了那里的老板娘。在我打工日子的后半部分日子里,大胡子越来越对我表示了好感。他说他一直想娶一位勤劳善良和聪明的女性做他的太太,安静美丽的anny就是他梦想中的太太。确实,那段日子,我的容颜因愉快的心情变得异常美丽,只是我常常沉默,不忙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思考一些东西,思考着我的整个人生,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改变的机会。也许,是我这种沉静的美让大胡子心动,其实他不了解我,我要寻找的终身伴侣却是一个能够完全了解和包容我的男人。 那段时间,我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我还参加了ESL课学习语言。每天奔波在地铁和公交里面,往返于学校和餐厅之间。有的时候,在地铁里或者街头,会有陌生的男人和我搭讪。我一一拒绝。我敢打赌80百分号在大街上找女孩子搭讪的男子要么是心理不成熟,寻找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的美好故事;要么就是心理变态,希望来一段莫名其妙的艳遇。有用不懂事的女孩子和他们嬉笑,愚蠢的表情常让我想起国内某些低档迪厅里大量未满十八岁的无知少女。 在前面我已经向亲爱的读者们坦白,清清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我只不过是这个大千世界渴望自己能过得好些故作坚强的女子罢了。我一样在寻找机会,寻找着改变我命运的机会。但是,我要找的人绝对不是这些街头小丑。内心的骚动和烦乱,让Passello里的我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没有人知道,外表美丽沉静的清清有一颗多么狂野不羁的心。
50、
“anny,你的电话!”阿英姐在楼上重重地叫我。我刚回到家,正在地下室里单薄的床上放松着劳累了一天的筋骨,这是我唯一放松的时刻,在睡梦里我也无法松懈自己紧绷的神经。听到阿英姐不客气的呼唤,我赶快跑出去了,生怕她发火。
坦白地讲,我并不讨厌阿英姐。虽然很多时候她会在我面前悄悄说Hellen的坏话,还会很没有素养地朝我大叫,在我面面丝毫都不掩饰她对大陆人的鄙夷之情,她对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有着天然的优越感。可是,我依然不是很讨厌她,这种感觉就像在国内时候和小苏的争斗,我一直是隐忍和愤怒的,虽然不反抗,也不恨她,我心里常有对她的歇斯底里的某种同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经历的事情多了,所有对很多事情都不再在乎。常看一些移民国外的人的文章,也和ELS的中国同乡争论过这样的问题,他们常常喜欢把国外的某些现象和国内做对比,然后得出一个自认为聪明的结论:中国人的素质低下,公民意识薄弱。我很想告诉他们,这样讲是不对的。一个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存环境,他/她所能意识到的事情是整个社会大环境给予的,一个人,只有满足了简单的生存需要以后,再有可能去研究一些形而上的问题,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简单草率地去评论一个民族的优劣。这种感觉就像我宽容地对待阿英姐的无礼、傲慢。我从不为她朝大喊大叫而生气,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和她较真。相反,她训斥我没有做好的事情,我会马上做好,我不想惹她生气,因为我不想听到她尖酸刻薄的挖苦。人总是很矛盾的,阿英姐尖酸刻薄的挖苦我以后,也许她还是会好心地给我盛一碗她褒的汤,会尝试着把她淘汰的衣服给我穿。
可是很显然我今天运气不好,阿英姐心情非常欠佳。她看到我不满地瞪着我:“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电话,这么有本事不要住地下室啊!”我的脸一下热了,根据以往经验,阿英姐这翻话一定会通过那个劣质的话筒传到电话的另外一端。我只能祈祷给我电话的是某个听不懂中文的鬼佬了。近段时间我的电话逐渐多起来,杜俊的电话逐渐少了,或许他也为电话里我故意的沉默而尴尬。我注意到阿英姐有时候接到杜俊的电话并不是那么热情,毕竟他们的亲情已经随着时空和生活环境变得很淡漠了,这一点意外的发现让我在接其他男人的电话的时候变得很肆无忌惮。果然,阿英姐并不关心我是否还和杜俊陈仓暗度,煤泥浮选。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这种忽然让我隐隐有些受伤,我似乎从来就没有被别人重视过,每一次恋情都在对方家人的毫不在意中不得善终。
“anny,看来你的经济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电话那头传来我很熟悉的软软的不标准的带着揶揄味道的普通话。“你,你是?”我的声音莫名地颤起来,我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以致我的舌头有些大结。我的大脑飞快的思索着,这个声音熟悉而陌生,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天然的直觉让我判定这个声音应该属于一个生活富足、从容成熟的男人。
“哈哈,anny我记得你的眼睛,可是你没有记得我的电话。多伦多机场一别,我有三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暖而厚重。我的身体像被一股强大的暖流包围着,意识开始复苏:多伦多机场、蹩脚的普通话、揶揄的口吻……这些都属于那个给我写过一个电话号码,又被我弄丢记电话号码的纸条而让我无比伤心的男人;那个我在飞往多伦多的飞机上就想方设法接近的,认为能给我带来改变的男人;那个我在多伦多期间不时记挂着最后却完全失望的救命稻草——林。
“林,你是林!”我惊喜的叫着。“哈哈,答对了,看来记性不错。我到多伦多了,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呢?”“啊?我现在打工赚钱,赴一次约会就要牺牲一次工钱,要不你去我打工的意大利餐厅吧。”“OK,没问题,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呢,他做外贸生意的,说不定对你有好处。”
放下电话,我的劳累因为好心情好无影无踪,也忽略了屋内紧张的气氛。“哼,大陆妹都一样的货色,这辈子出来就一个目的!”阿英姐轻蔑地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句。我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以前阿英姐也说过很多刻薄的话,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过。她厌恶地看着我,满脸挑衅之色。我不想反驳她,只是有些须难过,低着头回避着她的挑衅往自己的房间走。
刚走两步,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回过头,只见Hellen的房间里砸出一个玻璃杯,准确地掉在阿英姐脚前。Hellen穿着睡袍冲出来,凌乱的头发散得厉害:“别左一个大陆妹,右一个大陆妹叫了。你以为自己多高贵的种族,你和你的越南丈夫在白人眼里跟我们有什么两样,我们还年轻漂亮,别人给我们的尊重比你这个又黑又瘦的黄脸婆好多了!!!”
我惊呆了,这才知道阿英姐今天的对我的态度为何如此恶劣,看来之前已经和Hellen有一翻恶战了。我很奇怪她们会撕破脸皮。可是,眼前的状况已经由不得我去思考了,阿英姐平时趾高气扬惯了,可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直哆嗦,她忘了,她平时总是给我们这样的羞辱,而我们需要多大的涵养和自尊才能容忍下去。阿英姐显然在暴怒之下忘了自己个头矮小的事实,她疯了一样地向Hellen扑过去………
51. 事后,我有点鄙视自己。因为我没有帮Hellen。在她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Hellen一直叫我帮她,上去凑那个小个子女人。她显然爆发了,摒弃了自己平时教给我的容忍的生存法则,反抗起来了。她是我在多伦多最好的朋友,给过我那么那么多帮助,但是在她需要我帮助她的时候,我却迟疑了。 我想我不能打杜俊的表姐,我也不能得罪我的房东。Hellen已经占了上风,不会吃亏。阿英姐没有叫我帮她,我想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她平时给了我和Hellen那么多难堪,她肯定以为我会毫不犹豫地上去揍她,所以,我不出手帮Hellen,阿英姐就对我感谢万分了。于是,我装做一脸惊恐尖叫着地逃开了,叫来邻居拖开她们。 我想,anny在这个圆滑的世界,已经越来越读透游戏规则,懂得利用游戏规则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是Hellen必须得搬走了.当天晚上就得搬走,她没有地方可去,我顶着风险把她接到了我的地下室。阿英姐虽然很不乐意,但是她可能还念着我没有出手揍她的恩情,没有给我太大脸色看。 我和Hellen谈了一个晚上。我很难过,又有些羞愧,我觉得挺挺愧对她的,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但是Hellen没有怪我,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宝贝儿,好样的,你干得好。你现在比我能干了。”我的脸又红了,Hellen显然知道我当时打的什么主意了,我想解释点什么,又说不出来。我知道,在Hellen面前,在这个和我有着相同灵魂的女人面前,我实在不必企图掩饰什么。 原来Hellen怀孕了。这段时间我忙于打工,经常很晚才回到家中,也不常见到Hellen,更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谈心,她的生活境况变化得厉害,我居然都不知道。 Hellen这段时间认识了一个威尔士伙子,留学生。这次是她真的爱了,以往所有似是而非的人生哲学全部颠覆。她疯狂地爱着那个英俊的男人,并希望能嫁给他,为此她甚至拒绝了所有乱七八糟的约会,砍断了所有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一心改邪归正,只为做他幸福的小妻子。他对Hellen也很好,全心意地爱着Hellen,还计划回国的时候带Hellen一起走。Hellen很快怀孕了,怀孕让两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两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这种幸福的日子本来可以无限延伸下去,如果不是阿英姐的捣乱。 我也不知道阿英姐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天生的心理不健全?还是嫉妒Hellen找到幸福?或者她是为了挽救纯情的威尔士帅小伙?在威尔士小伙去租住房里找Hellen的时候,她找着机会把Hellen的过往历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添油加醋的尽情描绘了一番。Hellen很后悔的说:“以前的男人我从来不带到我住的地方,但是保罗不一样,我是真的把他当自己的丈夫了,就带了回去,我没想到那个贱人会这么三八。”Hellen气愤得口不择言。 不知道阿英姐怎么跟保罗描绘的,或许,按我对她的理解,她应该是描绘的我们这样一个“大陆妹种族”?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出卖身体和尊严?保罗是一个很单纯和传统的孩子,他非常相信Hellen的中国房东的话,他所受的教育和生活环境让他没法理解阿英姐告诉他关于Hellen的事情或许并不是出于善良的本意。所以,他和Hellen分手了。 这对一向坚强的Hellen打击很大,所以直接导致了她和阿英姐的战争。失去真爱后的Hellen很憔悴,脸色惨白惨白的,免蒸养加气块厂家 。但是她依旧美丽,那双空洞失神的眼睛就向两泓深不见底的安静的清泉。她静静地叙说着自己到多伦多近两年来认识的华人女子的不同命运,有的当上了幸运的公主,有的却命运凄惨。Hellen说到她们的时候很伤感,她们就像一个个先烈,在前进的路上洒下鲜血和汗水,有人倒下了,而我们依旧在前仆后继。 其实阿英姐对我们的鄙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国内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在出国热潮的推动下跨出了国门,这在家乡来说是一件多么风光的事情。要知道,很多在国内可能算是比较优秀的女孩子,到了国外却没有丝毫竞争优势,为了维持这种风光,和持续“好”生活,她们想方设法让自己过得更好,傍大款、移民……她们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做一些交易。有些女孩子是幸运的,确实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而有些女孩子却未必,可能会经历很多次不成功的尝试,然后过着比国内更艰辛和低等的生活。如果芳华已逝,年老色衰,唯一翻身的资本也没了。 “anny,我一向是个那么骄傲和自信的人啊!我以为凭着我自己的哲学,我可以在这个世界游刃有余!可是,我现在却分不清前进的方向了,我分不清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和不能要的。”Hellen抓着我的手,脸上满是迷茫的表情。这种迷茫的表情让我害怕。是的,我是真的害怕了。 我怕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一无所获,永远在餐厅从事着低等的体力劳动;我怕自己老去之时,还依然两手空空风尘满面;我也害怕,自己真的遇到了真爱,却再也要不起那份爱……清清只是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啊,为什么命运要让她承受那么多? 我一直把Hellen当我的偶像,把她的人生哲学当作我的行动指南,因为她和我有着相同的灵魂,相同的气息,相同的血液,我们血脉相连!可是现在,Hellen失败了!Hellen被她自己打倒了!那我该怎么办?清清又该怎么选择呢?
52. Hellen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我们聊了整整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我们都有些困了。Hellen拍着我的脸叫我先睡,她就开始收拾她自己的行李。 “Hellen,你可以在我这里多住几天的,直到你找到新住处为止”我担忧的说。 “不,我得马上逃,要不那个贱人看到我天亮了还赖这里非来揍我不可。”Hellen显然心情好多了,边打着包裹边幽默地朝我挤着眼笑。 “可是Hellen,你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啊,而且你还有小baby。” 提到孩子,Hellen的脸色凝重了很多:“这确实是个问题,有了孩子在身边,我就会像衰败的花朵迅速枯萎下去,再也挺不直腰了。我还想去一个老相好家呢,不知道他接不接受我的孩子。” “不!Hellen,你不要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从一个男人的怀里逃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还带着孩子,千万不要那么做!你不要回到以前的生活里去了,听我的。” Hellen抬起头来,盯着我的脸很认真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笑道:“anny,我真高兴,你现在成我的老师了。好吧,就听你的,实际上你就比我聪明。” Hellen真的没有回到以前堕落的生活里去,她后来找到了一个女同学家里,在她那里住着,每天收拾得很干净去上课。很久以后,她告诉我,是我拯救了她,让她最后收获了幸福。那是去年的事情。我想我后来的章节里还会说到Hellen,只是现在,关于她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多伦多见过Hellen,她给刚到国外的我上了很生动的一刻,我要感谢她。 很多朋友在我的文章里,指责清清只是一个为达到目的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的女人,那是因为你们不完全了解清清,也并没有随清清走到文字的最后,如果,你们读完我的整个自传,你们会发现清清比你们想象中的要聪明和高贵。生活永远是最好的老师,现实生活里有太多活生生的例子,在教导你该怎么取得成功,怎么避免失败,只是有些人始终不能够领悟。 也有人在质疑清清文章的真实性。关于这样的问题,我真不想在自己的文章里做正式的答复。这个世界,总有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做为一个太过于认真的人,反而会失去太多生活的乐趣。清清没有撒谎!那些记忆中让人心痛的碎片,每一次回忆都会有疼痛。过多的经历也并没有把清清磨练成一个百毒不侵的怪物,清清依旧是人。看到那么多网友的质疑和不尊重的漫骂,清清依旧会愤怒和难过。我真的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如果一个人,在讲述故事的途中,还要不断地向周围的听众从每一个细节来辩论真实性,那是多么扫兴的事情!那你们就当故事看吧。是的,我原本可以不在乎,我原本打算只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理会过多的质疑和漫骂,一点一点的把故事讲述清楚就行了,无疑今天心情有点低落,和脆弱。 清清不想做太多的辩解,我更希望大家能把我的文章当一个故事去看。其中哪些情节真实,哪些情节有所升华,这个并不重要,只要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已经有很多媒体采访过我,有报刊,也有电视媒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但是上周在北京一个电视台录节目时,几次忍不住在镜头前哽咽,我才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坚强。所以,我也愿意,把网上的锋芒收敛一些。不想做更多的解释,喜欢我的朋友,请继续读“故事”,清清旧坚持着。不喜欢我的朋友,也请继续扔砖头。 下面继续我的讲述。 Hellen的事情让我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是靠不住的,唯一能靠住的只有自己!!其实,我从来没有把希望放在男人身上过,正如我前面所言。在这个世界,男人掌握了更多的决定权,很多时候,一个优秀的女人还是需要一个欣赏她的男人才能走得更远。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欣赏我的男人给我的机会。在国内很多凌乱的生活中,我用自己的东西和男人们做着交换,他们贪图的是我的美貌,我觊觎的是他们能给我的机会,此外,内心要隐约有着对男人的报复心理,我们谁也不欠谁。事情就是这样,在经过Hellen事件后,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清清不要做一个漂亮却易碎的花瓶,清清要用自己的能力证明,她的智慧比她的身体,更有吸引力。并且,我要加快速度。杜俊依然在为出国而努力着,阿英姐和我的关系俞加微妙,我已经不适宜再在地下室里住下去了。另外,我再也再也不想过单调无味的侍应生生活了。 是夜,Passello里的约会我面色凝重,心不在焉。Hellen给我的影响还在,我的心情依旧低落,加上前程未卜,内心有很严重的焦虑。这一切让我对这场约会显得毫无心思。我只是草草得将他们迎到座位上就忙着招待其他客人。林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Henry一起。他和Henry是香港同乡,常有业务来往。这次凑巧两人都到多伦多出差,男人在一起,空闲的时候无非就是泡妞。林带了他一起来Passello。 因为心里面有事情,我比平时工作得更认真和卖力。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男人已经低调登场。读者也许会失望,这个人并不是林,而是Henry,我现在的男朋友,我儿子的爸爸。命运就是这样奇妙,有的东西你越是千方百计抓住,失去得却越快,当你心不在焉时,幸运之神反而更青睐你。或许正是这样,Henry一开始就对我有了莫名的好感。“我喜欢做事认真的女孩子。”后来他告诉我。
53、 我刻意的忙碌让林对这场原本应该充满暧昧色彩的约会多少有些失望,还有些没面子。我猜来之前他一定绘声绘色向Henry讲述了我在飞机上的举动,然后认为我这块嘴边的肉张嘴就可以吃到。可惜,今日的清清已经不是两个多月以前的清清了。 七号台是一家四口人给一个少年男孩过生日,少年的兴致很高,在餐桌前手舞足蹈的,一下子碰翻了我端上去的一份汤,洒到少年的裤子上。我连连说对不起,赶紧拿东西帮他擦。少年的家人也说没关系,可是在走前他们还是向大胡子告了我的状。“anny,你应该小心些。”大胡子工作的时候异常严肃,对正在撤盘子的我说。我憋着委屈,感到很尴尬,林和Henry就坐我隔壁,他们一定看得到我被大胡子责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口很纯正的加拿大英语:“可是,他们已经说过没关系了,不应该再告状。”回头看去,林正笑咪咪地喝着一种叫Jack Daniels的烈酒,欣赏着眼前的小事故,说话的人是Henry,他很认真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做为侍应生,应该尽量避免这种错误的。”大胡子显然对我的这场约会暗自不满,对Henry的口气也缺少了平时对客人的谦逊和礼貌。侍应生几个字很严重地刺伤了我,我相信大胡子没有任何恶意的,他也不会因为我的侍应生身份而减少对我的喜爱,可是我心里依然有严重的羞辱感。也许是因为在林和Henry面前?“我可以做证,不是anny的错,是他自己撞翻anny的盘子的。”Henry坚持己见。大胡子没话说了,立刻为自己的轻率向我道歉。 仅仅是这么一个小插曲,我对Henry的好感立刻上升。他是个比林认真和有安全感的人,在对待同一件事情上,林或许会保持优雅的姿态欣赏着你的狼狈,而Henry却不会,他喜欢坚持正确的事情,并乐于发表观点。这种坚持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古板,却给了我另外一种感觉。就好象一个看惯了缤纷色彩的人,忽然面对一抹凝重严肃的黑色,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安定和敬畏。而且,听到林向我介绍了Henry的情况后,我的思维立刻进行了惯性运动,飞快判断出了这两个男人,谁对我的价值更大。 等到客人逐渐散去,整个餐厅不是太忙了的时候,林邀请我一起做下。“Henry和你可是同行啊,他和中国做了近十年的外贸生意,做得很大的哦。有恰当的机会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林用普通话跟我意味生长的暗示着,随后他又解释Henry是加拿大出生的香港人,听不懂中文,所以,在每一个交谈的空挡,林会改用中文跟我开一些暧昧的玩笑。 林的暗示我心知肚明,他就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需要你拿一些东西去和他交换,以获得他的帮助。在这一点上,我要感谢林,他无意中给了我改变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清楚地看明白,清清是怎么一个坚强的善于把握机会的女人。我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机会,一点点足以,而他在给了这个机会后,整个人变得已经不重要了。 我明白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与林继续进行着交换的交易,或许他会给我一些物质上的帮助,等到厌倦我的身体后,进行新一轮的打猎人。而我可以拿着林给我的一点点金钱,勉强养活一段时间自己后,然后再寻找新的猎物。这种选择的结局已经在我的意料中,我也看到了太多相似的华人女孩的命运,而且,我本身也厌倦了这种冷漠的金钱游戏,今天的我完全有资本做出更好的选择。所以第一个选择方案很快被我枪毙掉。另外一个选择是:向Henry争取体面的工作机会,从事我所熟悉的外贸工作,用自己的工作能力改变目前的困境。至少,我不要过着没保障的打散工的生活,不要过着侍应生的生活,整天向客人陪笑脸,打碎门牙往肚里咽,还要被老板责骂。当然,这个选择并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甚至会很难。第一,Henry不会轻易信任我,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身份不明的、物质匮乏,两眼充满欲望的陌生女子;第二,我个人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博得他的信任。如果不利用我的美貌和身体,我是否真的有优秀的工作能力去胜任交给我的工作呢。
55. 我从来都是一个目标明确,善于坚持的人。做两相权衡做出选择后,我立刻付诸实际行动。我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引起Henry的注意和好感,让Henry觉得他面前的这位中国女子并不简单的是一个餐厅的侍应生,而一位有见识、有眼光,聪明伶俐,对外贸生意有着丰富经验的知识女性。果然,Henry看我的目光越来越专注,有时候脸上还露出难得的笑意,当然,并不完全是赞赏的笑意。当时的很多言语和看法在今天回忆起来,我自己也觉得幼稚和好笑,Henry当时非常惊讶我的勇气吧。因为幼稚而显得有几分可爱。 后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当然,Henry并不是一个轻率的人,他决不会因为Passello里的一面之缘而把一个毫不知底细的陌生女子纳入自己的麾下。那时候,我仅仅认为Henry是一个部门主管级别的人,可以给我一个工作机会而已,因为他很低调和谦虚,言谈中偶尔谈到自己的工作,也只是三言两语带过。两个星期以后,我前往爱明顿,站在他明亮宽大的办公室里见到他的时候 ,才知道他是他公司的老板,他的生意远比我想象的大,他也比我想象的有钱得多。 Passello里见过面以后,Henry就回爱明顿了。我开始每隔一两天就给他电话,为的是不让他忘掉我,并对我保持着良好的记忆。他在电话里是礼貌而冷淡的。我太想要一份工作了,但是他始终觉得我不适合他公司的工作。他拒绝了我,可是始终浇灭不了我的热情。他的涵养和所受到的教育也让他即使拒绝了我,依然礼貌的对待我,就像朋友一样。这给了我极大的机会,我总是打电话给他,向他证明我一定可以胜任他的工作,恳请他给我一个工作机会。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好吧,如果你明天能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乐意让你试一试。”他对我的坚韧太缺乏信心了,完全没有想到当我放下电话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行李走人。 我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后事。辞工、退房、买票。我没有给自己留回来的退路,因为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成功!要获得Henry给我的工作。 辞工的时候,大胡子和simon都很难过,尤其是simon,那个单纯的小伙子,他的眼眶居然红了。我第一次被除了欲望和爱情之外的另一种东西而感动,它叫友情。大胡子给我结算了比我应得的多了好几倍的薪水,他抓着我的手说,他真的很喜欢我,很希望能娶到我,但是他知道他驾御不了我,我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和他不能了解的东西。我心里难过而愧疚,他怎能理解清清经历了怎么样的东西?他怎能理解清清所处的生存环境给了她自己的命运和伤口?清清已经停不下来了。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就义无返顾地去了爱明顿----另外一座我不了解的城市。我不知道我的所去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爱明顿会怎么样对待我。临行前,我给Hellen打了电话。已经很久不和Hellen联系了,当一向镇定的Hellen得知我的决定后,失声向我喊到:天哪,你完全疯了!确实,谁都有理由认为我疯了。仅仅是电话里一个玩笑般的承诺试一试,我就破釜沉舟,放弃多伦多暂时稳定的生活,奔赴另一段不知结局的生活。 Hellen力劝我先不要辞工退房,只是过去看看情况,如果不行再回来,至少还有退路。“可是,我已经全部做好了,给你电话是离开多伦多前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也有些后怕,声音非常的小。“……”Hellen无可奈何地叹着气,“那你想好了你晚上住哪里吗?”“我根本还没时间想这个问题。”我的声音更加小了。“算了算了,你都昏头了,我有个朋友在爱明顿,你到时候没地方住可以找她。”Hellen最后说到。 那是我到加拿大的第三个月。我只在多伦多待了三个月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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