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文

磁县在春秋时属晋地，战国时归赵，汉时置梁期县。三国魏黄初三年(222年)设临水县(县治在今磁县城)。隋开皇十年(590年)设磁州(治所在今磁县城)，辖滏阳，临水二县。民国二年(1913年)降州为县。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六朝古都邺城就在此地。

在磁县境内，分布着大大小小众多的坟丘，近千年来，这些坟丘被人们称为“曹操七十二疑冢”。

曹操生性多疑、狡诈世人皆知。相传，曹操为了保全自己的陵墓不被盗掘，在他死后，一夜之间在邺都的西郊，建造了众多的假坟丘，以迷惑世人，他自己隐藏在其中一处。至今，他真正的藏身之地仍是个谜。

北宋时期，人们开始丑化曹操，在民间戏剧中他被当成了白脸奸臣，这“七十二疑冢”更是他多疑奸诈的证据。宋人愈应符在《曹操疑冢》诗中曾写道：“生前欺人绝汉统，死后欺人设疑冢。人生用智死即休，焉有余机到丘垅”。又云：“人言疑冢我不疑，我有一法君未知。尽发七十二疑冢，必有一冢藏君尸”。

疑冢的传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文学作品的创作素材，以鬼怪故事著称的《聊斋志异》中就有一篇叫《曹操冢》。

到了20世纪30年代，这些古墓群出土的一些遗物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有人开始怀疑，这古墓群与曹操到底有没有关系？50年代，考古工作者发掘了其中的几座古墓，证实了学者的怀疑。原来这些古墓与曹操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而是东魏、北齐都城邺城的附属陵墓区，它比曹魏王朝晚了300多年。

东魏茹茹公主墓便是古墓群中的一座。它位于磁县城南的大冢营村北，因与一座封土高大的大冢相邻，所以，当地人称其为小冢。它的封土早年已被削平，1976年村民在平整土地时，铲破了墓顶。随后，文物部门对其进行了考古发掘。

该墓坐北朝南，为甲字形砖砌单室墓。南北总长34.89米，东西宽5.58米，墓底距现地表深达6.70米。

墓道呈斜坡状，全长近23米，上口宽近4米，下底宽近3米。因夯填墓道和自然压力等原因，壁画受到一定损坏。

墓道南端的入口处，在东、西两壁分别绘青龙和白虎，长近4米。画师通过白虎的昂头、张口、奋爪、弓背、蹬腿、甩尾等动作的描绘，表现了白虎的威猛。令人惊叹的是，白虎那由头经脊背至尾端的足有3米多长的线条，随着体形的起伏变化，在起笔、运笔和收笔时，始终保持力量均匀，粗细一致，仿佛是一挥而就。

青龙、白虎的后面，两壁各绘由十四人组成的仪卫行列。其中有持械站立的，也有持盾坐在棨戟架后面的。在墓道北侧的上层，从绘有神兽、羽人、凤鸟等形象，墙壁的空白处点缀莲花纹。

在墓道路面两侧绘花草纹图案，用黑色勾勒轮廓，内填红彩，就像铺了一层巨大的地毯。

甬道的门墙上，用夸张的手法绘了一只圆睛尖喙、展翅欲飞的大朱雀，朱雀为正面形象。面部及冠用红色晕染，双翅用重墨勾勒，用石绿着色，在羽端处由浓变淡。朱雀两侧各绘一神兽，坦胸露腹，张臂跨步。朱雀的下方绘莲座摩尼宝珠，四周饰有莲花纹和云纹。线条流畅，形象生动。

墓室的墙壁由三层砖砌成，厚约1米，墓顶呈穹隆状，棺床位于墓室西侧。墓室壁画残损十分严重，并且因盗墓者纵火，双级真空挤砖机 。墙壁已被熏成灰色。不过，经仔细辨识，除南壁外，其它各壁所绘内容仍可以看出：北壁绘墓主人（位于中间的便是）和她的侍女，西壁绘侍女；东壁的人物仅存头部，从容貌及服饰来看，似乎是一男子。四壁上部绘表示方位的四神。从整体上来看，墓室壁画表现的是墓主人生前的起居。

壁画中共有58个人物，造型准确，形象生动，展现了东魏时期画师非凡的艺术才华。壁画的色彩有白、朱、青、绿、黄、黑、赭等色，着色多为平涂。人物的面部，神兽的腹部，朱雀、凤鸟的面部、冠、羽端以及龙虎的腹部，虎的面部等处，用了晕染的手法。

此墓壁画面积近150平方米，它的出土，填补了我国绘画史上的一项空白，为探讨唐墓壁画的渊源，提供了珍贵的资料，是东魏时期壁画的首次重大发现。

由于此墓早期被盗掘，棺椁葬具已遭焚毁，室内零乱不堪。一具少女尸骨残存在墓室东南部，格外引人注目。她是谁呢？

通过墓志我们得知，这个小姑娘便是茹茹公主。当时，她是雄踞北方强大一时的柔然族最高首领阿那瓌的孙女，也是东魏大丞相高欢（北齐尊为神武帝）的儿媳。那个时期，东魏为了集中力量对付西魏，对阿那瓌采用“招怀荒远”的睦邻政策。兴和三年(541年)，高欢送东魏乐安公主嫁给阿那瓌之子为妻。一年后，阿那瓌则将其孙女嫁给了高欢的第九子高湛。

嫁娶之时，茹茹公主仅有五岁，高湛也只有八岁，不幸的是，茹茹公主13岁便夭折了。当时，东魏天子下诏，以特别优待的规格，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虽经盗掘和破坏，但该墓出土器物依然很丰富，仅完整的和可以修复的就达一千多件。主要以陶俑为主，其次为陶质禽畜和模型器，还有陶瓷器。另外，还发现了两枚拜廷帝国的金币和一些金质和铜质的饰物。

俑作为随葬冥器，大约出现于东周时期。在我国奴隶制社会极盛时期，人死后要杀活人殉葬。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废除了这种以活人殉葬的恶俗，开始采用以草扎、竹木修削、泥土模塑或泥塑再经火焙烧等方法，制作模拟真人形貌的偶人替代殉葬的真人，这种特制的偶人就被称为“俑”。

茹茹公主墓出土的陶俑，有按盾武士俑、甲骑具装俑、负箭箙俑、胡俑、击鼓俑、伎乐俑等等，最珍贵的是那件胡服舞蹈老人俑（见图）。头戴高顶胡帽的老人，左手持锯齿状器物，右手向前抬起，正沉浸在载歌载舞的惬意中。这件罕见的艺术珍品，曾多次漂洋过海到国外展出。

该墓出土的陶俑，制作精美，体态生动，对研究东魏雕塑和仪制服饰，具有重要意义。

墓中出土的两枚拜占廷金币，一枚是公元491～518年，阿那斯塔斯一世时期铸造；另一枚是公元518～527年，查士丁一世所时期铸造。因其非常珍贵，这两枚金币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从这两枚金币来看，上距其铸造年代仅二、三十年，由此可见，当时中西交通畅达，中国和拜占廷帝国(东罗马帝国)往来密切。

有关古代茹茹族，原来，仅在云岗石窟第18窟窟门西壁上，可见一则“大茹茹可敦”铭记。此墓的发掘，大大丰富了茹茹族的历史与风俗等方面的研究资料。

发表于《当代人》2009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