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坐台女,你现在还好吗? ——今夜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这是一座不甘步人后尘的生态型城市,不仅美丽而且富饶,城市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在全国名列前茅。也正是因此,它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淘金者”。“××的钱好赚!”——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这么喊,××人也曾为此而深感骄傲。所以在九十年代初期,这座城市就汇聚了一大批花样年华的花样少女抑或少妇,她们逗男人开心,掏男人钱包,直到被关进教养院或者被锁进“金丝笼”。 她们被时代的浪潮和生活的滚筒翻卷上酒桌,缤纷的社会特意为她们增设了一个专用名词——“坐台”。她们以自己鲜红的嘴唇、妖冶的指甲,在一扇扇灯红酒绿的大门里挥霍着青春,演绎着梦幻。三五年之后,当狂热不再,当激情无存,沉淀的,该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生活? 采访她们并不是很难,好多在别人那里难以启齿的感受和体会,她们都可以毫无芥蒂地说出来,粗也好,糙也好,但是真实而本色。她们的价值观和道德观都已迥然不同于常人,可是她们存活着延续着 ,以自己特有的喜怒哀愁,构成了这个越来越繁华的都市难以剔除的一部分。 我不漂亮,我是“二奶”的确,她们都算不上漂亮,身材、气质都很平常,充其量只能说还会拿捏一些“”的媚态,可是她们是“二奶”。她们总结经验说:“男人胆小,怕漂亮的招风养不住,像我们这样的,搂在怀里他舒心,扔在家里他放心。”互相诡秘地眨了眨眼睛:“不漂亮也没耽误搞破鞋!哈哈哈……”——大笑。 小环: 跟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来自吉林一个穷山沟。当那个男人的衣袋里再也抠不出一毛钱时,就狠狠心把她送到了一家偏远的小饭馆,名头是“服务员”,客人要时就赶紧换衣服,摇身一变就是“”。她曾经养了那个男人1个多月,以后她就学聪明了,回到他们租住的那间小破屋里,就愁眉苦脸地说没“骗”来,还说“想家想孩子”。——那时她就认识了冯冰,还颇有成绩地“骗”来了他的1000多元的传呼机。当时她上山访参摔下来的丈夫还瘫在医院里,刚刚8个月的女儿也还睡在她又刁又蛮的奶奶家里。 后来冯冰说,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的柔姿纱衬衣上还残留着奶水印儿,还不知道什么叫“埋单”,他就断定她刚出道不久,特纯。半个月后,小环以“回家”为由,给了那男人300元钱,就彻底甩了他。又由冯冰用一辆“公爵王”,把她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有点档次的饭店。三天后他和一个男人带着她和另一个,到一著名旅游区玩了几天,两个人住到了一起。冯冰比小环大了整整18岁。 一年之后,冯冰有了别的女人,并投资10多万元帮她开了一家歌厅,小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痛与失败,一气之下真的回了老家。可是她想他,想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一块肉”,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从那之后落下了一个头疼病。钱花光了之后,她又鬼使神差地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这个城市,换了一家酒店,想重新开始。也许是“缘分未了”,有一天她木呆呆地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忽地看到了他的公爵王,还看到了车里那双惊喜的眼睛。他一直跟着,直跟到她不得不停下来。一切就又这样重新开始了。作为补偿,冯冰于1996年给她买了房子,添了设备,让她在家里开起了干洗店。她雇了一个小工,又把女儿接了过来,彻底地金盆洗手。 小环今年已31岁,质朴的脸上还是处处透着真实,仿佛告诉人们:同我交往用不着设防。可女伴们说,若论心眼儿,姐几个谁也没她多;论积蓄,也是谁也没她多。 诺儿: 她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县城。家境并不是很差,她承认堕落的女人并非人人都缘自贫穷。在家里她是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兄妹四个谁都比她有出息。高中二年级时她因苦恋一个历史老师而自杀(当然是未遂),之后就再也不肯骑上单车去上学了。为了引起家人和历史老师的重视或者懊悔,她闪电般地恋爱、结婚,不到半年就分手了。来这座城市投奔表姐时,已是一个满心疮痍的小妇人。只是眼睛还活着,带着骚味的血(她自己说的)也还流着。 那时她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先是在表姐介绍的一家位于郊区的餐馆里本本分分地当服务员,“又受累又受气”。后来经来往的不那么老实的客人点拨,你知道重要罪名。才到了市里,看到了别样的一番天地。几年之后她说:“我他妈的就是干这个的料!”她挺闯荡的。刚来时人生地不熟,自己就先投资买了个BP机,印了一叠名片,袅袅娜娜地走进各大宾馆酒店,把自己的片子和媚眼到处乱抛。十几天后她就成了红人儿了。 认识老卢时她事先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他是那么不打眼的一个人,一点也看不出他有钱。因此诺儿说:“越有钱的男人越没架子,越穷损的男人才越装X。”当时她已坐台两年,眼见着同行的姐妹被一个又一个款儿爷包走,心里火急。这时出现了这么个老卢,连手都没捏过就给她买了个手机。直到给她交了一年的6500元房租,让她从和别人打伙租的房子里搬出来时,才和她睡了第一宿。这种种好处都让诺儿记在了心里,起初也真是守身如玉地跟他过了二年,后来的放浪是因为他有点不那么“讲究儿”了才发生的。 而老卢换得诺儿的这份情义,也属实不易。同居3个月,就拍给她4万元钱,让她支起了一家复印打字社。3年之后,又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给她买了房子,让诺儿终于“有了窝儿也有了自己的魂”,与此同时,也让她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一把扯去了素日里温情的面纱,开始把生命中的每一天,由着自己的性子活着。比如吸烟,买房子前老卢一来她马上就掐,嘴里还甜甜地叫着:“老公我戒。”买房子后,她就会往老卢脸上吐烟圈了。 这一个颇有心计并自称为风情万种的女人。她有本事把泼辣和温柔揉捏得恰到好处,紧紧地粘住老卢,让他脱身不得。她曾明确地告诉过他:“你的一生主题曲有了,插曲也有了,记着,我就是你的片尾曲!”——差不多,老卢已经52岁了。 美琳: 她说她真心实意地爱李阳,虽然现在他并不给她花多少钱。可是她愿意,她说找男人就要找有钱的男人,不给她花她也服气,没钱的男人对她再好,她也看不起他。 美琳来自本市城郊。曾在村里开了一间理发店,被一个地痞缠住,总到店里胡闹,后来竟发展到在她店门前洒尿。实在干不下去了,1993年挑店出来“坐台”。2年后居然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就这样认识了当时就已48岁的李阳。李阳说自己马上就可以离婚了,这个“马上”则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下来”。认识之后就不让她再奉迎别的男人了,给她租了房子,每个月给她1000元的生活费。 几年来美琳一直在绞尽脑汁地促使李阳离婚,非但不成,人家本来已分居的夫妻关系竟慢慢缓阳。妻子下岗后还到他的公司里谋了差事,夫妻两个早出晚归地在一起,直把个美琳气得死去活来。美琳恼羞成怒,就往他公司和家里打电话,找他老婆打架。直逼得李阳说了绝情话,也是真心话:“离了婚我也不可能娶你!”美琳绝望了。就在她要知难而退时,李阳却又出现了,送给她一串新房的钥匙,还看似沉痛地说:“跟我这么久了,送你做个纪念吧。”弄得美琳又是柔肠寸断。苦苦厮守了5年,美琳意外地得到了这幢房子,虽然是个顶楼,虽然他还没有舍得给她装修,她也认为值了,因为她从中看出李阳对她还“有一点感情”。 美琳说,李阳每每从她的热被窝里爬起来回家,她都恨不得杀了他。 我是女人,我要“爱情”问她们信不信“爱情”,她们怡笑大方:“开什么玩笑?长这么大,一路上从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心不长茧,早死掉了!”可是她们又都有“情人”,不是“老东西”,学习http://5law.cn/info/a/sifa/jingjijiufen/2012/0614/245700.html。是年貌相当有情有义的“情人”。世界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小环: 冯冰是个包工头,每年都有上百万的进项,可是想从他腰包里掏出钱来也并非易事。为了钱,她孤儿寡母地给他守着,虽然他每个月顶多过来一次;为了钱,她把满腹的心酸压在心底,服侍他度过一个又一个良宵,尽管这良宵于她而言已并非货真价实。这是买卖是交易,可是他又不是很敞亮,使小环深觉不红杏出墙已难以平衡自己的心态。 也许是冥冥中有个主宰,让小环在陈群结婚的前一天认识了他。陈群的一个哥们是小环一个姐们的“铁子”,这个哥们想让陈群结婚之前最后自由一把,就把小环找来坐陪。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面就来了电,当晚就跟小环回了家。婚后的陈群夫妻感情不好,就常来找她,小环说他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渐渐地,她让女儿叫他“爸爸”,在邻居眼里这已是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她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小环向陈群坦白了一切,她说她只有这样,才能在两个男人的夹缝中生存。 心情好时,小环隐隐地也能触摸到类似幸福之类的东西:有一个爱她的人,有一个她爱的人,尽管这爱都经不起推敲,骗骗自己也是好的。冯冰的豪宅她不敢企及,陈群倒是口口声声地说要娶她,这个“娶”字满足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可是陈群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没有一点经济基础,还做过两次大手术,夏天又总是中暑,这让她觉得可怕。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她的一切,难保婚姻的顺遂;而她一旦结婚,冯冰这根经济支柱必塌无疑,她怎么办?她已没法再去过那种买斤茄子都得讨价还价的日子。 诺儿: 她说她恨“老东西”,恨他让她付出了那么多,让她觉得自己那么贱。几年来,只要老东西往床上一倒,听说刑事。她就从没有让他起来过。她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腹部搭上一方小被,用他专用的瓷壶给他接尿。他从不在她那里过夜,不论多晚。她必须压抑住自己满心的失落和不悦,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依恋与无奈相伴的情绪来,用他专用的鞋拔子,给他提上回家的鞋。为了拢住他,拢住他的钱,她把自尊、人格统统踏在脚下,碾得粉碎。 前年的正月十五,让她记忆犹新。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心却几乎被这墙壁压碎。走到街上,人山人海,礼花满天,她却仿佛进入了沙漠,忽然意识到天地的空旷:原来没有任何人属于自己,自己也没有被任何人所拥有。迎面过来一对中年夫妇,这让诺儿又想到他,也想到若是此时碰上了,她可受不了,就又匆匆赶回来。进屋时电话也刚好响起,是他,刚刚带着“老大”看完花灯,她去买烟花了,他才倒出空儿来给“老小儿”拨个电话。之后还问她一句“寂寞不?”,一句话追出了她汪洋似的眼泪,把个枕头都哭透了。 这之后她接纳了阿强,一个靠工资吃饭,却舍得卖掉一本心爱的集邮册,只为了请她吃一顿大餐的男人,也是一个肯对她低三下四的男人。花不着他的钱,却可以把他当情人兼佣人使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并不喜欢他,充其量是不讨厌他,但是她愿意看他在自己眼前忙忙乎乎做家务的影子,这影子能让她闻到家的味道女人的味道。 美琳: 李阳给了她房子之后,又让美琳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她开始在他的儿子身上下功夫。当时他儿子17岁了,美琳很舍得给这孩子花钱,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他在他爸爸跟前说一句“琳阿姨好”。被他老婆知道之后,足足堵在她家楼口骂了一个中午,还扬言要来归拢她。美琳躲到妹家住了一段日子,深感无聊,就去泡大众舞厅,认识了一个男人,经常请她吃饭、游泳,换季的衣服也给她包了。可她还是发觉,站在自己眼底心尖的还是李阳,没有谁比李阳好,包括钱,包括性。刑事判决书。但他们之间毕竟已有了隔膜,尤其是李阳,对她很是防范,怕她再有非分之想,总是若即若离。再同她上床,已不过是出于习惯而已。 美琳自称是浮萍一块,浮在这个满是泡沫的社会表层,哪儿也没有她的根。她的心已被对李阳的爱和恨搅得一塌糊涂。为了抱复,她挑逗一个又一个男人,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扰乱他们的家庭生活,她沉在这变态的心理中不能自拔,恨不得自己从里到外长满梅毒大疮,让所有的男人都死光光。然而她的生活并不富足,她很少能骗来钱,一向被女伴们嘲笑为“搞破鞋也弄不来钱”的主。 我自由,可是我寂寞概括自己的生活,她们选择了两个同样的字眼:愁、累。她们一致认为寄生在男人身上的女人不会长寿,不仅时时要绞尽脑汁,更有无尽的寂寞像毒蛇一样紧缠着你,噬咬着你。在寂寞之中,自由也是一副毒药。 小环: 坐在她家并不是很柔软的沙发上,她下意识中拈起一页我的稿纸,下意识中把它细细地撕成一条条,又扯成一段段,毁掉它们的同时仿佛还有丝丝怜惜,似乎不忍心让它们这么快就消失。她说:“面儿上看,我们混得不赖,出门就打的,没事儿下饭店,整天打麻将,可我们是人家身上的寄生虫哎,谁保得准人家哪天把咱打下来?这帮狗男人……” 小环说她有时候也挺害怕的,害怕冯冰的老婆哪一天打上门来,听说她挺不好惹;害怕陈群的妻子哪一天抱着孩子找上门来,“你说到时候咱说啥呀”。小环给自己买了两份保险:重大疾病和意外伤害。她把自己虚幻的未来托付给了保险公司。 正因如此,她从不肯“亏待”自己。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可以在偶然的一次外出中,把一个能蹭出点星星火花的出租车小伙儿带回家;也能悄没声地把女友的“凯子”泡一把。她说她惯于事后一杯红酒,一支香烟,只是不得而知,当她在燃起这支烟,端起这杯酒时,潮红的脸上露出的,会是一丝丝笑痕,还是一缕缕酸楚? 诺儿: 她常常跑到婚介所去,想结婚,想生个孩子,可是她又过不惯工薪阶层的日子,自己也没有自食其力的打算,打字社早挑了。末了,她优雅地弹了一下烟灰,幽幽地说:“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结婚,可是我总也看不清新郎的脸,梦中的新郎,总也不肯掀起我的红盖头……” 女伴们戏称她为“色女”,她也不避讳,并振振有辞地说自己“色”得到位:她可以自己掏钱请男伴去迪巴去歌厅,去买一夜疯狂一时尽兴;只要她喜欢,上床不用谈钱;甚至,为了体验别样滋味,她可以奔儿也不打地花800元去换“鸭子”的一夜情缘。 她有一个精致的小皮箱,锁着满满一箱精致的笔记本。她用记日记的形式来排遣她的寂寞与忧伤。“想要吗?”她掂着一本紫色封皮的笔记本引诱我,“以我的经历,保你成为一个绝无仅有的畅销书作家!”商量良久,才抄得一段,与读者共赏: “……打开窗帘,让那束灿烂的阳光冲进来,搅干我内心潮湿的寂寞。看着《浮生情缘》,感受着女主角无奈的爱情,体味着那份刻骨铭心的思念,想象着那个无言的结局,我不禁想起自己少女时,那段充满着盲目的恋情来——不要问我,什么是天堂岁月,拥有你的心,就是整个宇宙!——而今,有谁,能让我再次用心用血写出这段话来?现在才知道,能够爱上一个人,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好想再梦一回,再醉一回,明知道会醒来,我也甘愿睡过去!可是现在,有哪个男人愿意来骗骗我?……” 临了,她嘱咐我发稿时用“诺儿”做她的代名,一副饱经风尘的样子。 美琳: 寂寞难耐时,随便抓个男人,蹦迪、上床怎么都成。实在抓不着人,关窗户关门,把自己连头带脚一起裹进被子,最好能强迫自己睡一觉,睡不着,就用乌亮的眸子一边摸着黑暗一边想:给谁发个短信息?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女人,或者说有点神经质。她以在男朋女友面前扒男人的裤子为乐事,以在车灯闪耀的深夜的大街上亮起雪白的屁股洒尿为刺激,甚至,为了猎取一笔急用的钱,可以急三火四地怀上一个名副其实的杂种,再去挟迫讹诈几个其实也说不上冤的冤大头。她办事只问结果,不在乎过程。 总之,她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也无暇顾及她,她按着自己的方式生活在一定的空间,消耗着她27岁的青春,自欺欺人地导演着一场场爱情肥皂剧。 这是一个异样的群体,相似的经历,相通的心理使她们扭结在一起,在宽阔光洁的街道上,在熟视无睹的人群里,随心所欲也是无可奈何地上演着一幕幕人生悲喜剧。她们有着同一首歌,醒也好醉也好,常在一起唱: 今夜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并不需要人来打搅我的悲喜; 今夜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并不需要人来探望我的委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