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重庆6月26日电 (记者 刘贤)“亲爱的德懿,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侯,我已参入捍卫国家和民族第一线的战士队伍,匍匐在密支那阵地的战壕里了。”这一封在1944年写于密支那战役前线的情书背后是一对96岁老人跨越世纪的情缘。 1943年的云南昆明是中国的抗日战争大后方。“星罗密布的咖啡馆、酒吧、饭厅、商场,不时穿梭着美式敞篷吉普或“道奇”卡车,串起一派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繁荣的浮世景象。(曹越华情书语)”复旦大学学生、被国民党招募为昆明炮兵学校盟军授课军官翻译的曹越华,在西南联大学生组织研讨抗战形势、民族命运的众多集会上,与上海交大女学生、重庆名门闺秀王德懿相见相知,开始了“枪炮与玫瑰”中的恋爱。 1944年7月28日,曹越华突然被调往密支那战役(中国驻印远征军反攻缅甸战役中的一次城市进攻作战)前线,在去巫家坝机场途中遇程君礼(“飞虎队”美军招待所的中校所长、陈纳德将军的后勤官,后成为曹越华的妹夫),才在车上向他大喊一声“我先飞到印度去了,请转告德懿”。 从四季如春的昆明起飞,曹越华搭乘军用运输机途经鸵峰航线(OverTheHump)。“机舱设备很简陋,除装卸时留下的尘土外,空空荡荡,无坐凳栏栅,窗门也封闭不严。当飞机跃上6000公尺的高空时,气温陡然一降,很快仿佛到了寒带里,令人坐卧都颤颤抖抖”,在给王德懿的情书中他写到,越过“鸵峰”后,飞机下降,气温迅速上升,在印度都门都玛机场机舱门刚打开,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一天短短几小时就领教了似乎是预兆战争诡谲多变的温、寒、热“气候”。 战场的艰苦危险让曹越华愈加思念远方的恋人,在信中回忆他们的“柳誓湖盟”(昆明翠湖公园)、“金碧情缘”(金马牌坊与碧鸡牌坊)。部队在取得缅北重镇密支那的胜利后扩为新一军和新六军。曹越华被上调到新一军新30师师部翻译室作中校主任。在信中他告诉恋人,1944年9月中旬的一天,他随同师长唐守智,万分荣幸地面见了由军长孙立人陪同前来阵地视察的中印缅战区总司令史迪威将军,并担任翻译。 在谈到战争感想时,史迪威将军说:“人类大体上有两种竞技角逐,一是文明的体育,二是野蛮的战争。”将军分享了自己作为足球爱好者的经历:出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一个农场主的家庭,从小爱好体育运动,在读杨克斯高级中学时就是校足球队运动员,17岁考入美国西点军事学校,还荣获过“优秀足球运动员”称号。“现在人到老年再处于人类最残酷血腥的战争”,史迪威对曹越华说,虽都是智慧较量、力量对比,但战争毕竟不是足球,它是以人的生命为资本进行运作,不能有丝毫闪失。眼前就要学会在战争中‘运球’,去争取‘破门’的胜利。 这一席话让同为足球爱好者的曹越华分外激动。在部队又要开拔继续向南挺进时,他用英文在情书中对王德懿许下诺言:“亲爱的,给我一个答复吧,您深情的目光辉映着我曾经苍白的青春,我将回报你最倾心的微笑和任何风浪都无法剥落的温柔。战争结束后,我将在黄土地上筑起一座小小的城堡,让我俩相偎守着炉火倾听那杜鹃鸟清啼的声音,咕咕—咕咕—咕咕。” 这封情书经军邮寄出的11个月后,在昆明远郊的火车站,王德懿穿着白色旗袍等到了从战场归来、一身英制军装的曹越华,等到一句“亲爱的,我回来了”,等到一个深情拥抱,等到一枚在战火纷飞的缅甸买到的红宝石戒指,等到了60多年的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记者26日在重庆南岸一栋民居见到曹越华、王德懿夫妇时,两位老人相依而坐,精神矍铄,拿着一张张老照片讲述他们的故事:在重庆数帆楼的结婚照、炮校窗前留影、密支那战场纪念照……曹越华又一次用流利的英语诵读那段“小城堡、杜鹃鸟啼”的情信,王德懿无比流畅地念出这段话的中译文。 曹王伉俪的儿子曹庞沛说,一些朋友知道父母的战地爱情后都说像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的电影《魂断蓝桥》一样浪漫,不同的是这个发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中国战地爱情故事有美好的结局。 据曹庞沛介绍,其父母在昆明时住在金碧巷,每天都要从金马牌坊和碧鸡牌坊路过。这两个牌坊亦有一则美丽的爱情故事:相传昆明之东是金马山、西边是碧鸡山,两山各住有一神仙,相望却不能相守。民间就修了金马牌坊、碧鸡牌坊,让神仙得以相依。据传,每60年的鸡年中秋的黄昏,太阳西下辉映着碧鸡牌坊的倒影与月亮东升光透着金马牌坊的倒影随之移合、重叠,显现“金碧之交”。抗战胜利60周年亦是曹王伉俪结婚60周年,巧合的是这一年是鸡年,更巧合的是这年中秋当日亦是属马的曹越华老人的生日。这一串的巧合让这段始于战争、至今不渝的爱情更添一层神秘色彩。 这封二战情书的问世缘于重庆彭水县的“2013全球最浪漫情书征集活动”。曹庞沛说,把父母这封意义非凡的情书找出参赛,是希望“把战火纷飞时的老一代人的爱情展示给下一代,传递正能量”。除最后用英文书写的承诺一段,情书的前几页在变故中被毁,现在的版本是后来回忆补上的。 附:曹王伉俪情书全文 亲爱的德懿: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侯,我已参入在捍卫国家和民族第一线战士的队伍——匍匐在密支那阵地的战壕里了。 7月28日,我突然接到炮校上级命令,立即调往缅甸前线,军令如山,说走就走,马上出发。我来不急告诉您,就被军车直送西站外的巫家坝飞机场,所幸途中巧遇程君礼(“飞虎队”美军招待所的中校所长、陈纳德将军的后勤官,后成为妹夫),才在车上向他大喊了一声“我先飞到印度去了,请转告德懿”。 这是我靑春时代第一次以最庄严的生命名义,用“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慨出征。此时,感到周身涌动的是滚spaceC的热血,满腔起伏的是沸腾的浩气,但也不免在心底泛起一波文弱书生的涟漪。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