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场上,双方亦短兵相接。形势更利于中联重科。2011年以来,工程机械行业普遍陷入周期性低迷,但中联重科凭借既往融资的200亿元真金白银利用激进式的赊销模式(即信用销售)大幅提升销量。在工程机械行业,受经济大环境不利影响,通过低首付方式进行销售(通常为20%至30%不等)已是行业惯例,但中联重科在赊销上的激进程度却远超同行—免首付、四年融资租赁、前三年免息。
此策略迅速帮中联攻占市场。2011年上半年,中联应收融资租赁款为86.11亿元,而今年年中,该数字被改写为155.9亿元人民币,同比大幅增长80%以上。杰富瑞(Jefferies)驻香港的分析师曾在今年4月到江苏省考察混凝土市场。这些分析师估计,中联重科今年一季度售出的混凝土机械中,有一半以上甚至根本未投入使用。买家们储备这些机器,唯一的目的是希望它们能带来现金,以使自己能够支付工人工资、电费和购买原材料。
迫于中联重科零首付的步步紧逼,三一曾在1月至3月份在泵车等产品线上短暂实施零首付,但这一政策很快被取消。原因在于融资失败的三一无力以同样的做法跟进市场。梁稳根在内部要求三一坚持20%的首付款,否则宁可不做。随之而来的是销量大幅下滑,以往三一与中联的泵车销售比为1.4:1,受此拖累这个数字最近降至1.07:1。
对客户的争夺也日趋白热化。三一发现中联曾故意安排员工在机场接机时混迹于三一客户群中。七月初,三一一名司机前往机场接待来访客户,之后负责客户接待的工作人员发现客户人数与计划不符,随即打电话给客户所在地的业务人员,最终发现一名混迹其中的中联重科的员工。类似的案例在9月亦有发生,在三一召开的一次客户座谈会上,数名中联重科的员工混迹其中,最终被查出。
关于客户争夺最著名的一次战斗发生在2009年。当年12月,印度桑微公司董事长C.P.Sanghvi前往三一考察,桑微是印度最大、全球第八大吊装公司,在印度市场占有率超过60%。自其下飞机起,三一客户部门就紧密跟随,为了避免中联打探其行程,三一甚至包下了他下榻酒店所在楼层的所有客房,所有打入房间的电话必须经三一高层确认后才可接入。即使如此层层设防,中联重科最终还是联系上了Sanghvi。在拜访途中,Sanghvi曾要求见见“中联重科的老朋友”。梁稳根指示派遣奔驰车将其送往中联总部。不过,中联最终并未能打动Sanghvi,后者与三一签下购买56台履带起重机共计超过4亿元的超级合同。该单也是全球最大的吊装设备销售合同。
在建筑竞标市场,情境亦类似。争夺的焦点之一即为样板工程。广州第一高楼高达432米的东塔即为其中一例。此前,在广州西塔项目上,三一与中联曾有一场恶战,中联以480万低价投标,三一的报价则是980万,最终中联以低价胜出。
此后围绕东塔的竞争就愈发激烈了,中联甚至以整个工程一元钱、预埋件一元钱、免费人工服务的低价投标,三一则坚持四百万的报价。获益于三一既往强大的施工经验—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在建的400米以上摩天大楼有14座,三一泵送设备参与了其中9座大楼的建设,占全国超高层建筑的近70%。国内500米以上的摩天大楼,则全部都是由三一设备负责建设,东塔承建方中建四局最终仍选用了三一的设备。
“这种局面只能逼迫我们把产品做到独一无二,这是规避恶性竞争的唯一办法。”梁林河说。
围绕最新款泵车C8所展开的争夺又是一例。数月前,三一研发工程师在三一试验场对C8进行测试时,发现中联重科调用了一台汽车起重机,在围墙之上不时进行跟踪拍摄。三一为此不得不对围墙进行加高并在其上加了三至四米的彩光板,结果仍无济于事。迫不得已,三一最终选择报警。
这种互相窥探的格局很快愈发失控。10月17日,三一企业控制中心主任钟文红冲入梁林河的办公室,告诉梁:GPS显示,一款在长沙被用于建筑商实地测试的三一52米最新型泵车正在中联的厂区被拆解—三一内部在其制造的所有泵车的GPS中,将中联厂区设定为报警区域,只要一驶入该区域,泵车就会远程报警并锁机。梁林河当即要求测试车辆开回,8天后,三一才将此车召回。
中联重科拒绝了本刊的采访要求。 阴谋与绑架
令梁稳根不堪其扰的还不限于经营事务,更致命的是对其家人的戕害。
知情者称2012年3月6日,梁稳根之子梁在中的助理曾接到星沙国际邮局的通知,要其前去领取梁在中的国际包裹。其助理在国际邮局领取邮包时被误认为是梁在中本人,早已布控在场的3名自称是长沙海关缉私局的工作人员,以包裹有问题为由将其带回海关,并进行长达6个半小时的审讯。在审讯室,其助理被当做嫌犯控制起来,指控其有走私行为。
这一执法过程疑点颇多—在海关执法过程中,审讯室旁边甚至已提前安排大量媒体记者,对逮捕过程全程拍照。
实际上,海关所查的包裹内并无违禁的物品,其目的在于“搞臭”三一。“这些人不仅派人四处抓捕梁在中,还到梁稳根董事长家中及三一总部进行搜查。”三一重工高级副总裁袁金华对《环球企业家》说。事后,梁稳根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直接跑到梁的办公室难过地哭了,并在湘雅医院住院长达半月之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