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茵事件后,谁还敢说话”

2009年03月11日 04:39南方都市报

去年3月12日,参加全国两会的张茵在铁道大厦自己所住的房间里接受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去年两会,全国政协委员张茵提出取消无期限合同,成为众矢之的。前天她接受采访时表示,不应该去考虑后不后悔。不过“去年的提案就不要去讲了,我感觉有些翻小账了”。本报记者张骏摄

牛言

我们企业，也曾接受过一些上面的调研。领导来的线路都走了三次，我们的发言稿要先审了以后才行，时间每一分钟都控制着。如果这样调研，怎么能体现社情啊？

——广东华美集团董事长张克强

本报讯（特派北京记者 田霜月 实习生 汪昕）昨日上午，广东代表团第一小组讨论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致公党广州市委主委陈怡霓挑起了“劳动合同法”的话题。

陈怡霓说：“去年是劳动合同法实施的第一年，全国人大在下半年9月开展了一次执法检查，还到了企业扎堆的广东。我没参加这次检查，年底收到相关报告，发现报告对执行中存在的问题提得非常少。去年在座的企业家都有反映这部法带来的负面影响呀！去年全国两会，在座的几位企业家代表集体‘炮轰’新法。到底是说了没写，还是根本没人说。应该将多方面的声音全面地反映出来。”

广东华美集团董事长张克强马上接话：“我是没有参加的，在坐的，你们有谁参加了？”

几位企业家代表面面相觑。

只有广东正域投资集团总裁崔真基说：“我去了！”

张克强说：“你（指崔）参加调研，具体是去了什么地方？”

崔真基说：“到顺德、南海、佛山。台湾企业老板的问题比较多……”

他的话被张克强打断了：“但是陈代表说报告并没有反映出来啊，是不是不敢提？老崔，你参加了是吧，企业有没有如实地反映劳动法在执行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有的，劳资双方分了两个组分别调查的……”崔很肯定地说。

另一位企业家代表坐不住了，他感慨说：“我当了七年的代表了，以前也很活跃，经常接受媒体采访；今年我对媒体采访都有抗拒感，张茵事件出来，谁敢说？其实两会期间代表的言论自由的权利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接着说：“我见到张茵，我说我感谢你，你为我们说了真心话。一些检查，谁说真心话？要微服调查！”

张克强接过话茬：“我们企业，也曾接受过一些上面的调研。说句实话，领导来的线路都走了三次，我们的发言稿要先审了以后才行，要约的撤销 。时间每一分钟都控制着。如果这样调研，怎么能体现社情啊？”众多广东人大代表建议应保护敢说真话的代表

■新快报特派记者 陈琦钿 张潇 陈红艳 陈志龙 尹辉

“就我了解到的情况，很多企业对《劳动合同法》意见不少，为什么大会给代表们发的报告里，全都是好话？负面声音是没听到，还是没写出来呢？”“去年我们很活跃地接受媒体采访，但今年，说老实话，有一种抗拒感，就因为‘张茵事件’。”昨日，在广东团的小组讨论上，代表们疾呼：代表在调研过程中，有了解真相的权利；同时强烈要求人大常委会力挺并保护敢于说真话、讲实情的代表，维护《宪法》赋予代表言论自由的权利。

谈反映民声

“彩排”过的调研不能反映民声

“我有件事确实不是很清楚，我想问问：关于《劳动合同法》的执法检查结果，大会给人大代表的报告里，为什么都说好？就我个人平日了解，很多企业对该法存在不少意见和建议。”昨日，全国人大代表、致公党中央委员、广州市委会主委陈怡霓在小组发言中质疑：“为什么在对《劳动合同法》的调研中，没有听到不同的声音？究竟是调研的取样有问题，还是调研的对象不科学？是没有听到呢，还是听到了不写？”

这时，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用志连忙接话：“我参加过这方面调研，参加的企业都说好话。”

“不对，也有很多企业说不好的呀。”广东省工商联主席、湛江市政协副主席陈丹立马笑着反驳。

而中国侨商投资企业协会副会长张克强则毫不客气地直批：“全部说好话，就证明取样有问题！究竟是叫了些什么企业、什么人来跟代表反映情况呢？”此言一出，众多与会代表附和……

张克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代表调研时政府是如何“事前彩排”的——“我也是搞企业的，我的企业就曾接受过人大常委会关于《劳动合同法》的执法检查调研。我不怕说实话：第一，检查前，有关部门提前安排线路，前后‘彩排’了3次！而我们的发言稿都要由他们审了以后才可以用；发言时，每一分钟都要由他们来控制……我觉得如果是这样调研，就无法反映民声！”

谈有效履职

代表出招：“微服出巡”听真话

“有关法律出台后的执法检查，应该真实地反映国情、社情和民情，不管好的、不好的，对的、不对的，都要如实呈现。否则，这个法律是没有群众基础的。”张克强难以克制激动地说道。

张克强的观点也得到了广汽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曾庆洪的赞同。曾庆洪补充道，“我国现行的法律在实用性、操作性以及监督方面，还做得不够好。”

“事前安排好的调研，是没人敢说真话的，我建议以后代表们搞调研，就像康熙皇帝一样‘微服出巡’，这样才能了解真实的情况。”中华全国工商联（总商会）执委倪乐的这一建议得到了不少代表的支持。

谈张茵事件

说真话的代表不该成“众矢之的”

今年广东团有不少代表都婉拒了记者的采访，这是为什么呢？对于这一“集体现象”，在昨日的小组讨论时，也有不少代表毫无避忌地道出其中缘由。

“去年代表经常接受媒体采访，很活跃的，说了很多；今年大家再接受媒体采访，老实说，都有一种抗拒的感觉。”倪乐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说，“两会期间，《宪法》赋予了代表言论自由的权利，也就是说，我们有发言权，这是受到法律保护的。现在‘张茵事件’一出来，谁敢说真话？”

“为自己代表的阶层反映真实情况、讲真话，是代表应该履行的职责！需要受到人大常委会的保护才对。”张克强认为，“代表委员们讲了真话，就成为众矢之的，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为此，很多代表现场建议，人大常委会应该“力挺”敢言的代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听到更多真实的声音”。